一阵冷风吹过,我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看着自己有些红肿的拳头,上面还沾着一点那暗绿色的粘液,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像是腐烂水草混合了劣质香料的味道。我胃里一阵翻腾,赶紧在旁边的草地上擦了擦。
我走到陈杰面前,他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看着他惊恐的眼神,我心里一痛,怒火消退后,是无边的疲惫和酸楚。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但还是带着一丝沙哑:“看见了吗?儿子。这就是你相信的人。她流的不是血!她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东西!她挑拨我们父子关系,就是想看我们自相残杀!她不在乎你的死活!”
陈杰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不说话。他显然被刚才的一幕冲击得不轻,无论是我的暴力,还是高市早苗身上那超乎常理的迹象。
我叹了口气,没再逼他。转身开始收拾院子里的狼藉。我找来扫帚和簸箕,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破碎的陶片和黑色的泥土扫到一起。当扫帚碰到那株“人手”植物时,它的“手指”竟然猛地蜷缩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了威胁。我强忍着恶心,用簸箕把它连同泥土一起铲起来,远远地扔进了小区垃圾桶,感觉像是处理了什么极度不祥之物。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擦黑。
我和陈杰一前一后回到屋里,气氛依旧沉默,但那种剑拔弩张的对抗感,似乎减弱了一些。他默默地帮我拿了医药箱——虽然我手上只是有点红肿,并不需要。然后他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但没再反锁。
那天晚上,隔壁异常安静。没有往常那种隐约传来的、让人心烦意乱的哼唱声,也没有盆栽被移动的细碎声响。
接下来的几天,出乎我的意料,竟然迎来了一段久违的、脆弱的平静期。
高市早苗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她家的窗帘拉得死死的,院子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她那令人不适的身影。就连平时她那些总是修剪得奇形怪状、散发着怪异气味的盆栽,也似乎蔫巴了不少,失去了往日那种诡异的“活力”。
陈杰变得沉默了很多。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我说一句他顶十句。看我的眼神里,少了许多叛逆和敌意,多了几分复杂和……困惑。他偶尔会看着隔壁的方向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开始按时回家吃饭,虽然依旧不怎么跟我交流,但至少不会在我给他夹菜的时候直接把碗摔了。晚上他房间里的游戏声音也小了很多。
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得来不易的宁静,不再唠叨他,尽量给他空间。但我心里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后的间歇。高市早苗那怨毒的眼神,和她最后那句“你会后悔的”,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她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一个流着绿色粘液、养着像人手一样植物的“东西”,怎么会因为一顿揍就善罢甘休?
这暂时的宁静,反而让我更加不安。我总觉得,她在暗处酝酿着什么更恶心、更可怕的东西。就像玩游戏,小boSS被打倒了,安静一阵子,往往意味着更凶残的大boSS正在赶来的路上。
但我没把这些担忧告诉陈杰。他刚刚受到冲击,需要时间消化。而且,无论如何,能把儿子从那个妖孽的蛊惑中暂时拉回来,这顿揍,挨得值!
只是,每次路过隔壁那扇紧闭的房门时,我都能隐隐感觉到,门缝后面,似乎有一双冰冷恶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盯着我的家。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们父子万劫不复的机会。
而我不知道的是,这个机会,很快就会以一种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