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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 第168天 南极(3)(2 / 2)

“救……命……”潇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一声,软倒在我怀里。

我扶着她,看着维克多和另外两名船员从摩托车上跳下,朝我们跑来。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种深深的、劫后余生般的疲惫,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愧疚。

维克多没有看我的眼睛,只是快速检查了一下潇潇的状况,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快!上车!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回到船上,立刻起航!”

他们没有问我们经历了什么,也没有解释任何事。只是粗暴而迅速地将我们扶上雪地摩托的后座,然后发动引擎,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一个方向疾驰。

我紧紧抱着昏迷的潇潇,回头望向那片被乳白色雾霭笼罩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冰原。低沉的歌声在耳边渐渐减弱,但并未完全消失,仿佛烙印般刻在了我的灵魂深处。

那个巨大的阴影,在雾霭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只半睁的、漠然的巨眼,注视着我们这些侥幸逃脱的“祭品”离去。

我们“自救”成功了。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南极,这片纯净的冰封大陆,在我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覆盖着冰雪的、沉睡的、无比饥饿的活物。

而我和潇潇,以及其他那些廉价团费的游客,不过是偶然落在祂皮肤上,又被祂暂时允许离开的……微不足道的尘埃。

摩托艇在冰海上前行,破开墨黑的水面。船尾后方,那片诡异的乳白色雾霭依旧笼罩着海岸线,如同一个巨大的、缓慢呼吸的肺。

没有人说话。维克多专注地驾驶,嘴唇紧抿,脸色苍白得吓人。另外两名船员眼神躲闪,避免与我们对视。

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但我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只有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永恒的冰凉。脑海里,那低沉的嗡鸣并未随着距离拉远而完全消失,它变成了一种极细微的、持续的底噪,盘踞在意识的最深处,像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一个永恒的提醒。

潇潇在我怀里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先是茫然,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占据,身体猛地一颤。

“没事了……我们……得救了。”我沙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她看着我,又看看周围疾驰的摩托艇和越来越近的“探险者号”轮廓,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更紧地蜷缩起来,将脸埋在我的胸口,肩膀微微耸动。

得救了吗?

或许吧。从物理层面上,我们逃离了那片活着的冰原。但有些东西,一旦见过,就再也无法遗忘。有些声音,一旦听过,就再也无法从脑海中驱散。

我们登上了“探险者号”。船上的其他游客聚集在甲板上,看到我们回来,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他们的脸上带着好奇、同情,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庆幸走散的不是自己。没有人知道我们真正经历了什么,他们只以为我们遭遇了一场普通的暴风雪迷航。

维克多立刻下令起锚,发动机发出轰鸣,破冰船缓缓调头,朝着来时的方向加速驶去,速度快得近乎仓皇。

我和潇潇被送回自己的舱房。热水淋在身上,却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换下潮湿冰冷的衣物,我们裹着厚厚的毯子,相对无言。

沉默中,只有发动机的震动和船?外破冰的声音。

许久,潇潇才轻声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陈默……那本日记……”

我从背包里拿出那个黑色的笔记本。它静静地躺在桌上,封皮吸吮着舱房内昏暗的光线,显得更加幽深莫测。

“烧了它。”潇潇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的颤抖,“我不想再看到它。”

我点了点头。那些疯狂的字句,那个冰封的恐怖,确实不应该再留存于世。但我没有立刻动手。埃里克斯·肖,那个一百年前的遇难者,他是唯一的见证,他用生命留下了警告。毁灭它,像是某种背叛。

但为了潇潇,为了我们可能残存的理智,它必须消失。

我拿起笔记本,走到卫生间的金属垃圾桶旁,用打火机点燃了扉页。火焰贪婪地舔舐着古老脆弱的纸张,肖那绝望的花体字在火光中扭曲、焦黑,化为灰烬。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冰冷腐败的气味弥漫开来。

看着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我仿佛听到那萦绕在脑中的底噪,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满意?还是嘲弄?

我甩甩头,将这荒谬的念头驱散。是精神过于紧张了。

接下来的航程,风平浪静。德雷克海峡依旧颠簸,但相比于我们经历的恐怖,这种物理上的摇晃简直如同摇篮。

船上的气氛却明显不同了。维克多和船员们变得更加沉默,几乎不与其他游客交流。他们总是待在驾驶舱或者自己的休息区,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海面,尤其是船尾的方向,仿佛在担心有什么东西会追上来。

其他游客们逐渐从最初的惊吓中恢复,开始享受返程的时光,分享着拍摄的照片——那些憨态可掬的企鹅、壮丽的冰山、绚烂的(正常)极光。他们谈论着这次“毕生难忘”的旅行。

我和潇潇没有参与任何活动。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舱房里,或者坐在僻静的角落,看着窗外单调的海景。夜晚,我们紧紧相拥,却常常在深夜被同样的噩梦惊醒——那无尽的白色、扭曲的冰雕、低沉的歌声,以及雾霭中那只巨大的、漠然的“眼睛”。

脑海里的底噪一直都在,像背景音乐一样无法关闭。它对我们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我们对温度的变化变得异常敏感,有时会觉得周围的一切,包括空气,都带着那种微弱的、令人不适的“搏动”。偶尔,我们会同时产生一种莫名的眩晕感,仿佛脚下的船,不,是整个海洋,都在缓慢地旋转。

我们试图向维克多询问,关于“晨曦号”,关于那片区域,关于那诡异的“歌声”。但他总是避而不谈,或者用“极端环境下的集体幻觉”、“地磁异常引起的生理不适”等科学术语来搪塞。但他的眼神出卖了他,那里面藏着和我们一样的、无法磨灭的恐惧。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半个月后,“探险者号”终于缓缓驶入了乌斯怀亚的港口。熟悉的建筑、喧嚣的人声、不再是纯粹白色的世界……一切都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显得那么不真实。

踏上坚实的土地,我的脚步骤然踉跄了一下。一种奇异的“坚硬”感从脚底传来,与南极冰原那略带“肉感”的触觉形成了尖锐的对比。正常的土地,反而让我感到陌生和不适。

游客们互相道别,带着满满的记忆(或真或假)和照片,奔赴各自的归途。我和潇潇沉默地收拾着行李。

在码头,维克多找到了我们。他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眼神复杂。

“这是旅行社的……补偿。”他低声说,回避着我们的目光,“对于你们不愉快的经历……我们很抱歉。”

我没有接,只是看着他:“那片冰原……到底是什么,维克多?”

维克多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抬起头,望向南方,眼神空洞而恐惧,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化作一句近乎叹息的低语:“……上帝的遗忘之地……或者,是祂的牢笼。别再回来了……永远别回来。”

他说完,将信封塞进我手里,转身快步离开,背影仓促而狼狈。

我和潇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确认。那不是幻觉。

我们拿着行李,默默走向机场。阳光明媚,人群熙攘,世界的运转看起来如此正常。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我们携带归来的,不仅仅是行李,还有盘踞在脑海深处的低语,以及对这个世界本质的、破碎的认知。

坐在候机厅,我看着窗外起落的飞机。湛蓝的天空下,一切秩序井然。

然而,当我偶尔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时,那脑海中的底噪便会清晰起来。并且,我似乎能隐约地……感知到方向。不是听觉上的方向,而是一种内在的、如同磁极般的牵引感。

它来自南方。

一直来自南方。

飞机引擎轰鸣,拔地而起,载着我们离开这片大陆,向着北半球的、熟悉的家乡飞去。

但我知道,我们永远无法真正离开。

南极,那片永恒的冰封之地,祂并未沉睡。

祂只是在那里,等待着。

而我和潇潇,以及所有曾被祂“标记”过的人,无论身在何处,都不过是祂广袤感知网络上,几个微不足道的、颤动的光点。

我们的旅行结束了。

但我们的噩梦,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