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醒了。它在歌唱。我们不该来打扰它的沉睡。——埃里克斯·肖,‘晨曦号’科考队,1923年2月”
1923年!我的心猛地一沉。这是一百多年前的遗物!“晨曦号”科考队?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2月是南极的夏季尾声,他们遭遇了什么?
一股更深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一百年前,就有人在这里,遭遇了和我们类似的,或者说,更可怕的事情?
我继续翻页。后面的纸张有些发脆,但字迹大部分清晰可辨。埃里克斯·肖的记录断断续续,笔迹也从开始的工整,变得越来越潦草、狂乱。
“2月3日:……异常的地磁波动,罗盘完全失灵。威尔逊教授认为我们可能发现了一种新的极地现象,他兴奋得像个孩子。但我只觉得不安,这片冰原太安静了,连企鹅和海豹都消失了……”
“2月7日:……冰层下传来了声音……像是……歌唱?低沉,嗡鸣,穿透冰层和船体,直接在脑海里回响。船员们开始失眠,抱怨头痛。汤姆今天在值夜时尖叫着跑回船舱,说他看到冰面上有东西在移动,巨大的影子……”
“2月11日:……我们被困住了。冰隙毫无征兆地出现,吞噬了‘晨曦号’。上帝,那冰隙像是活的一样张开!我们勉强逃到冰面上,带着有限的物资。威尔逊教授疯了,他对着冰原跪拜,嘴里念叨着‘古老的守护者’、‘伟大的沉睡者’……”
“2月14日:……只剩下我、教授和大副安德烈了。其他人……都消失了。不是在风雪中走散,是消失!就在我们眼前,前一秒还在,后一秒就融入风雪,只留下一声短暂的惨叫。安德烈说要往内陆走,寻找高地求救。教授却坚持要留在这里,说这里是‘圣地’……”
“2月17日:……安德烈死了。他被……拉进了冰里。我亲眼看到,冰面像水一样流动,包裹了他,然后瞬间凝固。他保持着挣扎的姿势,就在我面前……变成了冰雕。我甚至能看到他眼中最后的惊恐。教授在笑,他说‘祂喜欢我们的温度’……”
“2月19日:……歌声越来越清晰了。它在呼唤我的名字。我知道我逃不掉了。教授已经彻底疯了,他用刀在冰面上刻画着那些扭曲的符号,他说他在准备‘祭品’。我必须写下这些……后来者,无论你是谁,离开这里!立刻!永远不要试图寻找真相!它不是极光,不是冰山,它是……活着的!这片冰原本身就是祂的身体!我们在祂的皮肤上行走!”
“……祂来了。我听到了冰层碎裂的声音。上帝啊,原谅我……”
记录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行字几乎无法辨认,被一种深褐色的污渍浸染,那颜色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笔记本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脚下的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我浑身冰冷,不是因为严寒,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
埃里克斯·肖的记录,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插入我脑海中的锁孔,转动,开启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那些被我们忽略的细节——旅行社诡异的降价、维克多领队警惕的眼神、长得异乎寻常的白天、令人头晕目眩的旋转感、以及这片区域死寂到不正常的生态环境……
一切都有了解释。
我们不是来旅游的。
我们是一群懵懂无知,自己走入巨兽口中的……祭品。
那个五万块的团费,或许就是献祭的“折扣价”。
“上面……写了什么?”潇潇看着我惨白的脸色,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冰堵住。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嗡鸣,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冰层,穿透了我们的身体,直接在我们的颅腔内共振起来。
那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那是直接作用于神经和大脑的感知。
冰洞四壁的幽蓝光芒,似乎随着这嗡鸣,开始极其缓慢地、有节奏地明暗变化。
仿佛……呼吸。
我和潇潇猛地抬头,惊恐地望向彼此。
洞外,暴风雪的咆哮声,不知何时,竟然变小了。
不,不是变小。
是那诡异的“歌声”,掩盖了一切。
祂,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