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白的光线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刺得我眼睛生疼。但光线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我惊魂未定地回头,从门口望进去——在明亮的灯光下,那条黄绿色的蛇显得更加清晰,也更加狰狞。它似乎对光线有些不适,昂起的头颅微微摆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退缩的意思。
我颤抖着手,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拉上了卫生间的门,仿佛那薄薄的一层木板能隔绝掉里面那个恐怖的生物。接着,我发疯似的把旁边鞋柜旁放着的一把旧木椅拖过来,死死地顶在了门把手下沿。
做完这一切,我脱力般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我却感觉不到,因为身体内部比外面更冷。
心脏依旧在疯狂跳动,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钝痛。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平复几乎要崩溃的神经。
我抬起不住发抖的手,摸了摸额头,全是冰凉的冷汗。
家里进蛇了……从马桶里……
这个认知像一条冰冷的蛇,沿着我的脊椎缓缓爬升,盘踞在我的后颈。
我住一楼,老旧小区,管道老化……这些我以前从未在意过的因素,此刻都成了孕育这场恐怖温床的佐证。楼里邻居们偶尔抱怨下水不畅,物业也只是敷衍了事地通一通……谁能想到,那幽深、黑暗、四通八达的管道系统,竟然成了这种东西的通道?
它从哪里来?小区的化粪池?阴暗潮湿的地下管网?还是更远的地方,某片被城市侵占的荒野?
它在我家马桶里潜伏了多久?在我之前每一次使用时,它是不是就盘踞在迷途,还是……它终于决定上来看看?
一想到我曾经毫无防备地坐在那个出口上,甚至可能在它潜伏其上时……一阵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我干呕了几声,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眼泪生理性地被逼了出来。
夜,重新恢复了死寂。
但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冷的墙角,眼睛死死盯着那把顶住卫生间隔门的旧木椅。耳朵不由自主地竖起来,捕捉着门后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仿佛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几分钟,我似乎真的听到了。
隔着门板,隐隐约约,传来一种滑腻的、身体摩擦瓷砖地面的声音……窸窸窣窣……
它出来了?
它从马桶里完全爬出来了?!
我的呼吸再次屏住,全身的肌肉重新绷紧。
那声音很轻微,断断续续,但在极度敏感的听觉里,却被放大了无数倍。
它是在里面游走?探索这个新的环境?还是……正在寻找出来的路?
我不敢再想下去。
目光扫过客厅,熟悉的家具在黑暗中呈现出模糊的轮廓,曾经觉得温馨的小窝,此刻却仿佛危机四伏。每一个阴影里,都可能潜伏着不可知的危险。那沙发布料的褶皱下,电视柜的缝隙后,餐桌的阴影里……会不会下一秒,就探出那个黄绿色的、三角形的头颅?
恐惧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一点点淹没我的理智。
今晚注定无眠。
而我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不仅仅是这个夜晚,或许,还有我对这个家,对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安全感。
我以后,还敢安心地坐在任何一个马桶上吗?
那个曾经私密、放松的方寸之地,已然成为了噩梦的入口。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老香樟树影,依旧在夜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