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但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刚才那一刻,当我坐在驾驶座上,表情凝固地看着前方时,他是否也感觉到了那种诡异的冲动?
放学后,我开车回家,格外小心地检查了周围的盲区。每个路口都减速慢行,生怕有什么突然从视线之外冲出来。那个实验给我的震撼远超预期,那些看不见的孩子们的身影仿佛依然萦绕在车的四周。
我的公寓离学校不远,十五分钟车程。停好车后,我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今天的日期:2025年9月17日,农历七月廿六。
忌:无忌。
我的心猛地一跳。为什么会有这种矛盾的表述?如果说“无忌”意味着没有禁忌,那又何必特别标注出来?除非...
除非这是在暗示,某些本该存在的禁忌消失了,于是不可言说的东西获得了自由。
我摇摇头,甩开这荒谬的想法。不过是黄历上的一个排版错误罢了,我何必胡思乱想。
电梯停在我住的十二楼。走廊里的灯似乎比平时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味,就像白天操场上的塑胶被太阳炙烤的味道。我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掏出钥匙开门。
进门开灯,温暖的光线驱散了一些不安。我放下包,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窗前看着城市的夜景。车流如织,每辆车都有自己的盲区,每个盲区都可能藏着...
藏着什么?
我的思维戛然而止。楼下的街道上,一辆黑色的SUV缓缓驶过,酷似白天实验用的那辆。它停在路口等红灯,周围空无一人。
然后我突然看见了——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种直觉——在那辆车的周围,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透明的人形。它们像是热浪中的幻影,微微扭曲着空气,却没有实体。那些模糊的身影蜷缩在车的四周,正好全部处于盲区之内。
红灯转绿,SUV启动前行。那些透明的人形随之移动,始终保持在盲区内,像是被车牵引着的幽灵。
我眨了眨眼,幻象消失了。街上空荡荡的,那辆车已经转过街角,不见了踪影。
“太累了。”我喃喃自语,揉了揉太阳穴,“今天压力太大了。”
洗完澡后,我早早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每次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九十三个孩子挤在盲区里的画面。然后画面开始扭曲,孩子们的脸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透过滚水看到的倒影。
半梦半醒间,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我摸索着抓过来,眯眼看着屏幕。
是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
“你看得见他们吗?”
我猛地坐起,睡意全无。是谁发来的恶作剧短信?同事?学生家长?
我回复:“你是谁?什么意思?”
几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
“盲区里不只有孩子。”
我的手指冰凉,心跳加速。这显然是指白天的实验。但对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又为什么要发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
我拨回去,但听筒里只有忙音。这个号码无法接通。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再没能入睡。每次快要睡着时,手机就会震动一下,但当我查看时,屏幕上却没有任何新消息。那震动感真实得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凌晨四点,我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
然后我做了个梦。
在梦中,我坐在SUV的驾驶座上,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孩子,挤在盲区里。但孩子们异常安静,没有一丝声响。我试图鸣喇叭让他们散开,但手指按下去,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想下车,但车门锁死了。恐慌中,我启动引擎,挂上倒挡。孩子们应该能听到引擎声,会散开的,我想。
但我踩下油门的瞬间,感到了一阵阻力,像是轧过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然后我听到了尖叫——不是从车外,而是从车内,从我的喉咙里发出的尖叫。
后视镜里,我看到车后方的盲区中,有什么红色的东西正在蔓延。
我猛地惊醒,浑身被冷汗湿透。窗外天刚蒙蒙亮,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不已。
这次不是幻觉。屏幕上显示着德育主任的名字。
我接通电话,还没开口,就听到对方急促的声音:
“陈老师,出事了!学校停车场...王校长的车...你最好过来一趟...”
我的心沉了下去:“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颤抖着:“车底下...有血...还有这个...”
“还有什么?”我追问,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
德育主任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九十三个玩具小人...整整齐齐地摆在车后面的盲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