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王某在接受询问时曾一度情绪失控,喃喃说着“水声,我一直听到水声”。我们当时以为他是精神压力过大。
现在我把次声波段放大分析,发现它的模式与水流声惊人相似。
我的手机又亮了。
这次是一张图片。点开一看,我几乎停止了呼吸。
那是杨某家的卧室,杨某正在睡觉,拍摄角度像是从卧室墙角俯拍。照片上还有一个时间戳——凌晨4点27分,就是大约半小时后。
“第二个人即将到位。你想救他吗?”
我立刻拨打杨某的电话,无人接听。又联系值班同事,要求立即派人去杨某家查看。
“默哥,没这个必要吧?”值班同事困惑地说,“杨某的处罚已经结束了,我们没理由深夜上门。”
“别问了,快去!”我几乎对着电话吼叫。
等待回音的时间漫长如年。我盯着那张照片,突然注意到一些细节:杨某的卧室墙上似乎有些深色痕迹,像是水渍形成的某种图案,与我今天在那间空房里看到的墙上的痕迹十分相似。
手机终于响了。
“默哥,”同事的声音带着困惑,“我们到了杨某家,他不在卧室。但是...有点奇怪的情况。”
“什么情况?”
“卧室墙上有好多水渍,像是从内部渗出来的,但摸上去是干的。而且温度特别低,像冰窖一样。最奇怪的是,”他顿了顿,“我们在床上发现了一部手机,正在发着微光,屏幕上是...是你的电话号码,默哥。”
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
“把手机带回来,”我努力保持冷静,“立即派人寻找杨某,他可能有危险。”
挂掉电话,我又看了一眼那张发给我的照片。突然发现,在照片角落的阴影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像是透明的水凝聚而成,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
它正在向床的方向移动。
这时,新消息又来了:
“太晚了。但你还来得及阻止第三个。”
第三个——陈某。“武汉工地热死8个工人”的造谣者。
我抓起车钥匙,冲出家门。必须尽快找到陈某。
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我的思绪纷乱如麻。这一切似乎都与我们处理过的造谣案件有关联。某种东西——我不知道该称之为什么——正在追踪处罚过的造谣者。
红灯亮起,我停下车,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后视镜中,后座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猛地回头。
后座空无一人。
但座位上却有一摊水渍,正在慢慢扩散。
转过头来,绿灯已经亮起。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行驶。
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调频到一个只有杂音的频道。在嘶嘶声中,我隐约能听出几个词:
“……净网……净化……”
我关掉收音机,车内重归寂静。
这时,我注意到车窗上开始凝结雾气,尽管空调运转正常。雾气的图案与那间空房墙上的水渍惊人相似。
我伸手擦去雾气,但它们很快又重新凝结。
温度在下降,我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这不是空调的效果。
某种东西在车里,与我同在。
我强装镇定,继续开车。车窗上的霜越来越厚,逐渐形成一行字:
“每一个字都有重量”
我猛踩刹车,停在路边。
车顶传来一声重击,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
然后,一滴水从车顶渗下,落在我的额头上。
冰冷刺骨。
又一滴。
越来越多。
车内下起了小雨。
我慌乱地试图打开车门,却发现门锁失灵了。
水从四面八方渗入,已经漫过脚踝。这不可能,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局里同事打来的。
我挣扎着接通,声音因恐惧而嘶哑:“喂?”
“默哥!杨某找到了!”同事的声音急切而恐慌,“在长江边...他...他淹死了。”
“这不可能!”我喊道,“他不是在家里吗?”
“更奇怪的是,”同事的声音颤抖着,“他全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但...但他的肺里没有水。法医说他是干燥溺毙,或者说...他根本不是在长江里淹死的。”
车内的水已经漫到我的腰部,冰冷刺骨。我绝望地拍打着车窗。
“默哥?你那边是什么声音?”同事问,“好像有水流声?”
车窗上的霜花又形成了新的字句:
“语言有重量,谎言会沉淀”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对着手机大喊:“查一下王某的死因!马上查!”
“王某?第一个造谣案的?”同事困惑不解,“他上周就意外去世了啊,洗澡时滑倒溺水...在只有几厘米水的浴缸里。”
水已经漫到我的胸口,呼吸变得困难。我拼命仰头保持口鼻above水面。
“默哥?!你怎么了?我们需要定位你的位置!”同事在电话那头喊道。
手机从手中滑落,沉入水中,通话中断。
水继续上涨,已经充满了整个车厢。我屏住呼吸,绝望地试图打破车窗。
在最后的气泡中,我似乎看到水凝聚成一个人形,透明而冰冷。
它向我伸出手。
我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切压力消失了。
我猛地吸气,却发现自己在干燥的车厢内。车停在路边,发动机还在运转,窗外是平静的夜晚。
没有水,没有霜花,一切正常。
我颤抖着摸遍全身,衣服是干的。拿起手机,也是完全干燥的,最后通话记录显示与同事的通话在十分钟前。
是幻觉吗?压力过大导致的幻觉?
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
“只是演示。下一个是陈某,或者是你。选择在你。”
些水渍图案。
我发动汽车,毫不犹豫地向陈某家驶去。
这一次,我知道这不是幻觉。
某种东西因谣言而生,正在追踪造谣者。
而我现在成了它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