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放下手机,我拒绝。
机房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屏幕上的脸开始扭曲,露出愤怒的表情。陈默的尸体突然坐起,黑色眼睛盯着我,嘴巴不自然地下垂:
错误...选择...
所有机柜的指示灯同时变成刺眼的红色,警报声响起,但我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系统警报。地板开始震动,电缆像活物般扭动,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腐肉混合的气味。
我转身拼命拉门,但门纹丝不动。陈默的尸体以诡异的姿势站起,向我走来,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屏幕上的脸开始尖叫,那声音直接刺入我的大脑,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最后...机会...声音在我脑中轰鸣,加入...或像陈默...一样...
在极度的恐惧中,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些存在需要我的同意。它们不能强行占据我,就像它们对陈默做的那样。比特币网络是桥梁,但桥梁需要两端的支撑。
我看向手中的手机,那个确认接收的按钮仍在闪烁。这是我的选择,我的自由意志。它们需要这个。
陈默的尸体离我只有三步远了,他的手臂向前伸着,手指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弯曲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屏幕上的尖叫声几乎让我失去思考能力,但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我打开手机上的比特币钱包,不是点击那个确认接收按钮,而是找到了高级选项钱包销毁功能。这是陈默教过我的最后手段——如果私钥可能泄露,就彻底销毁钱包,让里面的比特币永远无法被找回。
你在...做什么...那些声音突然变得惊慌,停止...
陈默的尸体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在扑向我。我侧身闪开,他撞在门上,发出湿漉漉的闷响。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操作,调出确认销毁的对话框。
尖叫声变成了纯粹的电子噪音,震得我耳膜生疼。
机房里的所有屏幕同时显示出一段代码——那是陈默留下的解码算法,但被修改过了。我瞬间明白了:这是关闭通道的方法!它们无意中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陈默的尸体再次扑来,这次我躲闪不及,被他冰冷的手指抓住了脚踝。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腿部蔓延,皮肤上立刻浮现出那个符号的轮廓。我拼命踢开他,同时按下了手机上的确认销毁键。
不!!!
一声非人的尖啸充满整个机房。陈默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黑色液体从每一个孔窍中喷涌而出。屏幕上的脸开始融化,像是被高温灼烧的塑料。机柜里的服务器发出过载的爆裂声,火花四溅。
我知道自己必须彻底切断连接。忍着剧痛,我冲到主控台前,输入了最高权限密码,启动了全机房格式化程序。进度条开始缓慢前进,而整个机房仿佛在垂死挣扎——灯光忽明忽暗,电缆像蛇一样扭动,温度在极寒与酷热之间交替。
陈默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滩黑色粘液,只有那个符号还在表面闪烁。屏幕上的脸一个个消失,伴随着渐渐减弱的尖叫声。当格式化进度达到100%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过后,一切归于寂静。
门突然开了。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机房,瘫软在走廊上。保安闻声赶来,看到机房里冒出的浓烟立刻报了火警。当消防员和警察赶到时,他们发现的是烧焦的服务器和一团无法辨认的黑色物质——那曾经是陈默。
我告诉他们我和陈默在加班时发生了争执,他突然癫痫发作,然后不知怎么引起了电气火灾。这个解释漏洞百出,但奇怪的是,没有人深究。监控录像神奇地缺失了那段时间的记录,而机房的损坏程度也让详细调查变得不可能。
公司认定这是一起不幸的意外,保险公司赔付了损失。我的比特币钱包消失了,327枚比特币永远锁死在了区块链中。但奇怪的是,警方从未调查过我挖矿的事情,就像有什么力量抹去了所有相关证据。
一个月后,我辞职离开了公司。医生诊断我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给我开了抗焦虑药物。没有人相信我的故事,甚至我自己也开始怀疑那晚的经历是否只是一场幻觉——直到昨天。
我在咖啡店用笔记本电脑时,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那个符号出现了不到一秒就消失了。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但我知道,它们还在那里,在数据的夹缝中,在网络的阴影里,等待着下一个贪婪的矿工打开通道。
也许有一天,中本聪的真实目的和比特币网络的终极秘密会完全浮出水面。但到那时,我希望自己已经远离任何电子设备,在一个没有网络信号的地方。
因为我知道,那些哈希之下的住民最有耐心。它们可以等待几年、几十年,直到人类完全依赖数字世界,直到每一个地球居民都成为潜在的宿主。
而到那时,将没有足够的机房来容纳所有渴望血肉之躯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