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布……这布不是神布吗?怎么会这样?”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那些刚刚还把“百家布”当成稀世珍宝的人,此刻却像是抓着一条毒蛇,手忙脚乱地将其从身上扯下来,扔在地上,仿佛那是什么不祥的诅咒之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倒地的王大娘,转向了站在板车旁的李闲。
那目光中,不再有崇拜和狂热。
取而代之的,是惊恐、是怀疑,是被人欺骗后的愤怒!
一个刚用凭证换了布的中年汉子,看到倒地的王大娘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自己也打了个冷战,喃喃道:“奇怪,我早上从井里打水喝时还好好的……”
他话没说完,就惊恐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神布”,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将它扔掉,如同扔掉一块烙铁,冲着李闲嘶吼道:“是这布!是你这布有问题!我们都是穿了它才出事的!这布有毒!是毒布!”
这一声,像是一颗火星,点燃了所有人的恐惧。
“这不是神布!这是咒衣!是催命符!”
“你说这是救命布!我娘的救命布!现在她躺在地上口吐黑沫,你发的这是催命符!”
“骗子!我们把一辈子的念想都给了你,你却要我们的命!”“还我血汗!还我爹的命!”
“你还我娘的命!你说这布能养神,她刚披上就倒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刚刚还视李闲为神明的百姓,此刻,却变成了索命的恶鬼。那股被他凝聚起来的“人心”,那股磅礴的“万民之愿”,在这一刻,开始剧烈地动摇,隐隐有反噬之兆!
魏长风彻底傻了,他看着这瞬间反转的局势,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过去。
“都给我闭嘴!”
一声怒吼,如同炸雷,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他怀中那枚刻着“闲”字的木雕骤然冰冷,如同一块万年寒冰贴上胸口,强行镇住了他几欲暴走的神魂。
李闲借着这瞬间的清明,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朝着人群最恐慌处、王大娘倒下的地方猛冲过去。
他强行咽下涌上喉头的血腥味,用酒的辛辣将其死死压住,脸上反而绽开一个近乎扭曲的、被挑衅后的疯狂笑意:“好!好得很!以为掀了桌子就算完了?终于肯下死手了是吧!老子就怕你不来!”
身形快如鬼魅,话音未落,人已蹲在王大娘身边。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平静。
他蹲下身,一把抓住王大娘冰冷的手腕,那双亮得像鬼火的眼睛里,燃起了冰冷刺骨的怒火与战意,嘴角却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低声骂道:“操,玩不起是吧。”
入手处,不是肌肤的温热,而是一种刺骨的阴寒,仿佛握着一块从九幽寒冰中捞出来的朽木。
一股无比精纯,却又无比污秽的疫气,顺着他的指尖,疯狂地向他体内钻去!
那股疫气顺着指尖钻入的瞬间,李闲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个由腐烂尸骸堆积的沼泽,无数怨毒的、衰败的意志疯狂地啃食着他的生机,神魂中甚至响起了城池覆灭、万物凋零的悲鸣。这已经不是毒,这是规则层面的抹杀!
【叮!检测到位阶极高的规则污染!源头特征匹配……疫主!】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炸响,让他瞬间明白了对手的可怕。”
这根本不是寻常的病症,也不是普通的煞气,而是一种位阶极高的规则性诅咒!
好狠的手段!
那个阁主,他不是要打败自己,他是要彻底摧毁百锦坊所有人点燃的希望!
他将希望变成了最恶毒的诅咒!
穿上“神布”的人,非但没有得到庇佑,反而第一个病倒。
“好一个釜底抽薪,好一个诛心之计!那个阁主,他根本就没想在赌局上赢,他是要用最美好的希望,酿出最恶毒的绝望!他要让百锦坊的百姓亲手掐死自己点燃的烛火,在永恒的黑暗里互相猜忌、怨恨!这已经不是赌局,这是屠杀!”
李闲体内的功德之力自行运转,金色的光芒一闪,瞬间将那股侵入的疫气净化。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惊恐、愤怒的脸。
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他深吸一口气,当着所有人的面,捡起地上那件被王大娘家属扔掉的“百家布”,用力一抖,重新披在了王大娘的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疯了!他疯了!”
“他想害死王大娘!”
人群发出了惊恐的叫喊。
李闲却充耳不闻,他双手掐出一个古怪的印诀,并指如剑,点在了王大娘的眉心。
“天策在此,百邪不侵!”
他低喝一声,属于“天策侯”的皇朝气运,夹杂着他自身并不雄厚的精神力,轰然涌入王大娘体内。
嗡!
那件“百家布”,仿佛被激活了一般,瞬间爆发出璀璨的暖黄色光芒,将王大娘整个人笼罩。
布料中蕴含的“万民之愿”,那些坚韧、慈爱、喜悦的念力,在皇朝气运的敕令下,化作一道道暖流,疯狂地冲刷着她体内的疫气。
王大娘脸上的黑斑,扩散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她痛苦的呻吟,也减弱了许多。
有用!
但不够!
这疫主子魂的位阶太高,百家布的力量,只能延缓,无法根除。
李闲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的冷汗滚滚而下。
他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穿过人群,越过层层叠叠的屋檐,死死地锁定在远处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之顶。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琉璃般眸子的男人,正站在山顶,带着欣赏与残酷的微笑,俯瞰着他在这绝望的泥潭中,做着最后的挣扎。
“玩不起了,是吗?”
李闲嘴角扯出一个森然的弧度,轻声自语。
“那老子,就陪你玩把更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