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萧倾歌心中所有的困惑。
为何同为萧氏血脉,她却如此强大?
为何她言出法随,视天道诅咒如无物?
为何她一开口,就要索取这面代表着新生秩序的大旗?
原来如此。
她不是来清算的。
她是来……夺舍的!
夺舍这片天地,这片刚刚从灰烬中,萌发出一丝新绿的天地!
“就算姓萧,又如何?”萧倾歌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她抬起头,迎向女人那冰冷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身后,是数万等待黎明的生灵,我的手中,是朋友托付的希望。”
“这面旗,我不给。”
女人的脸上,那最后一丝伪装的温情,彻底消失了。
她笑了。
那笑容极美,却带着足以冻结万物的森然寒意。
“很好。”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再看萧倾歌,也不再看灰袍人。
她的目光,投向了那名单膝跪地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破军骑士。
“你,也听到了。”
“抹去他们,连同那面碍眼的旗,和土丘上所有的蝼蚁。”
“遵……法旨。”
骸骨战马上的骑士,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那空洞的眼眶中,两点猩红的魂火,猛然暴涨。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破灭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这一次,再无任何收敛。
他的目标,是萧倾歌,是那面旗,是土丘上所有幸存的灾民!
“你敢!”灰袍人厉声喝道,身形一闪,挡在了土丘之前。
他双手结印,一面由无数灰色符文构成的诡异盾牌,凭空出现,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螳臂当车。”
女人甚至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破军骑士动了。
他没有冲锋,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断枪,对准了灰袍人。
枪尖之上,那股终结一切的破灭道则,开始疯狂凝聚,化作一个肉眼可见的,不断向内坍缩的黑色奇点。
空间,在哀鸣。
规则,在断裂。
灰袍人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自己布下的防御,在那股纯粹的“破灭”意志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他挡不住。
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根本不是他这种玩弄人心与因果的术士所能抗衡的。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萧倾歌的身后,那面一直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的金色大旗,毫无征兆地,光芒大放!
嗡——
一声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剑鸣,清越,宏大,压过了世间所有的声音。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剑光,从旗帜的顶端冲天而起,撕裂了阴沉的雨幕,斩开了厚重的铅云。
剑光之中,一道年轻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身形轮廓尚有些模糊,却摆出了一个极其清晰的姿势——一手叉腰,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剑柄上,歪着头,仿佛在说:“就这?我还没出力呢。”那股子懒散中透出的嚣张与自信,天地间只此一份。
他低着头,像是在看着手中的一卷书册,似乎对眼前的末日景象,毫无兴趣。
可当他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
那名即将挥出至强一枪的破军骑士,动作,猛然僵住了。
他眼眶中的魂火,剧烈地跳动起来,不再是杀戮的欲望,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战栗与……臣服。
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个虚影。
而是他此生,唯一需要仰望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