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老板娘,去回春堂。”
李闲的话音未落,人已经像一阵风般掠出了地牢。萧倾歌手按剑柄,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步伐没有一丝紊乱。
那个回来报信的女弟子还愣在原地,李闲路过她身边时,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告诉云舒,别管街上的兵,也别理那些破告示。拿钱,收人,安顿好妇孺。咱们的仗,不在那里打。”
话语干脆利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瞬间驱散了那女弟子心中的慌乱。她重重点头,转身朝着云舒离开的方向追去。
冯家渡的街道,死寂得可怕。
曾经的喧嚣与繁华,被一层薄薄的血色雾气和浓得化不开的悲戚所取代。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偶尔从门缝里泄露出的、被压抑到极致的哭声,证明着这里还有活人。
镇南军的士兵三五成群,面无表情地在街上巡逻。他们没有骚扰任何人,甚至在街角搭起了粥棚,向那些敢于走出家门的幸存者分发粮食。
墙上,崭新的告示分外刺眼。上面用斗大的字写着“天谴”与“庇佑”,将所有的灾难归咎于那个虚无缥缈的“末代皇储”,又将唯一的生机,指向了镇南王陆擎苍。
几个面黄肌瘦的百姓,正围着一张告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迷茫,以及一丝被刻意引导的怨恨。
“真的是……天谴吗?”
“那我们……拜镇南王,是不是就没事了?”
李闲的目光从那些告示上一扫而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陆擎苍这手牌,打得又快又狠,直接从根子上刨人心。
他没有停步,径直朝着镇南街的回春堂走去。
还隔着一条街,一股混杂着草药、汗水和绝望的浓烈气味,便扑面而来。
回春堂门口,早已没了往日的清净。黑压压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大多是些老弱妇孺,她们脸上挂着泪痕,眼神空洞,许多人还在剧烈地咳嗽,声音嘶哑。
“胡郎中,求求您发发慈悲吧!”
“我儿他浑身发烫,说胡话啊!”
“救救我的孙儿,他才五岁……”
哀求声、哭喊声、咳嗽声,汇成了一片绝望的海洋。
李闲拨开人群,一股大力将他面前的两个汉子推得一个趔趄。
“让让,让让!都堵在门口算怎么回事?耽误了救命,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那标志性的、带点痞气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人群被他这么一喝,竟真的让开了一条缝。
堂内,更是乱成一锅粥。几个穿着绫罗绸缎、一看便是富商管事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急得满头大汗。
“胡神医,您可得想想办法啊!我家老爷也开始咳了,跟外头那些人一模一样!”
“价钱好说,只要您能开个方子!”
胡郎中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桌上的一张废弃药方,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旁,胡巧正奋力地维持着秩序,她的头发乱了,脸上也沾了药灰,声音嘶哑地对众人喊着:“别急,大家别急!我爹正在想办法!”
少女的脸上,早已没了当初的天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现实逼出来的坚毅。
当她看到挤进来的李闲时,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双疲惫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竟是一种近乎于看到救星般的光亮。
“李……李大哥!”
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立刻侧身,为李闲清开了一条路。
胡郎中被女儿的声音惊动,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看到李闲时,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是你?你来这里添什么乱!”
他显然还记着上次两人彻夜争论的场景,此刻心烦意乱,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胡郎中,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李闲仿佛没看到他恶劣的态度,自来熟地走到桌前,拿起那张废药方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清热解毒,祛风散寒?治个伤风感冒还行,拿这方子对付现在的冯家渡,跟拿水去泼山火有什么区别?”
“你!”胡郎中气得胸膛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