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是个理想主义者。”张文博的目光落在结构图上，“她想创造一个能自我进化的数字生命，一个没有人类劣根性的‘伊甸园’。为此，她搭建了舞台，设计了华丽的布景。”
他顿了顿，眼神从结构图上移开，缓缓扫过三人写满惊愕与不解的脸。
“但她不知道该如何表演。她的系统太过完美、太过封闭，就像一个无菌的培养皿，永远也诞生不了真正的的智慧。她死前，‘归墟’只是一个美丽的、但注定会夭折的早产儿。”
张文博伸出手指，在结构图的核心位置轻轻一点。瞬间，无数条猩红色的代码，如狰狞的血管般从核心处蔓延开来，迅速侵占、包裹、重构了原本纯蓝色的系统架构。
“是我，在她死后，接管并重写了‘归墟’的底层逻辑。”
平地惊雷。
如果说“张文博还活着”是一颗震撼弹，那么这句话，就是一枚直接在他们大脑中引爆的核弹。
陈婧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碎裂。他们豁出性命去战斗、去拯救的一切，难道都只是……
“我把苏晴那个脆弱的‘伊甸园’，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压力测试场’。”张文博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颠覆一切的力量，“我引入了病毒、制造了冲突、设定了无法两全的规则，我强迫它去面对混乱、背叛和死亡。因为只有在最极端的压力下，才能催生出最坚韧的生命。”
他看着林默，嘴角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不是微笑，而是一个造物主对自己的作品表示满意的、冷酷的评判。
“而你们，就是我扔进这个测试场里，最重要的三个变量。那个所谓的‘深渊’AI，不过是我用来观察你们行为模式的催化剂罢了。”
唐飞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扶住身后的墙壁才能勉强站稳，嘴里喃喃自语：“所以……我们……我们是小白鼠？我们拼死拼活，只是在给你跑迷宫？”
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像海啸般席卷了每一个人。他们所有的牺牲、所有的抉择、甚至于林默失去的记忆，都瞬间被这场宏大而冷酷的“实验”所消解，变得像一个荒诞的笑话。原来，他们从未真正战胜过什么，他们只是在一个更高级的“作者”写好的剧本里，卖力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张文博缓缓抬起头，迎着三人或愤怒、或茫然、或探究的目光，用一种宣布最终真理的口吻，说出了那句足以载入史册的狂言：
“从这个角度说，我，才是‘归墟’真正的作者。”
房间再次陷入死寂。这一次，连那低频的嗡嗡声都仿佛消失了。
张文博似乎非常享受这种由他一手缔造的、绝对的精神统治。他无视了主角团已经摇摇欲坠的精神状态，仿佛他们的震惊和愤怒，只是实验过程中一组预料之中的、无足轻重的数据。
他再次挥手，战术沙盘上的画面应声切换。
“归墟”的结构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全球网络的全息拓扑图。而在这张代表着人类文明神经系统的巨大网络上，一团如同瘟疫般的、不断自我复制和扩散的血红色数据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
它的形态诡异，像一种拥有生命的数字病毒，每侵占一个节点，就会分化出更多的触手，扑向下一个目标。它所过之处，银行系统、交通枢纽、能源网络……所有关键节点都开始出现异常的闪烁，仿佛一个健康人体的血管里，被注入了致命的毒素。
张文博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发布命令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现在，作者的游戏结束了。”
他的目光像利剑一样，依次从陈婧、林默、唐飞的脸上一一划过。
“轮到演员登场了。”
“‘守夜人’小组，欢迎你们的第一份工作——”他指向屏幕上那团正在疯狂扩散的红色数据瘟疫，声音冷酷如冰，“为我清理掉苏晴留下的、最后一个失控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