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手的反扑远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冷硬。
三天后,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关于英雄纪念碑园秩序管理的紧急通告》贴满了城市的大街小巷。
通告措辞严厉,将所有“非官方授权的铭刻、涂改行为”定性为违法破坏文物,责令相关责任方限期内将碑体“恢复原貌”,否则将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前沿策略事务所”的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如冰。
巨幅的全息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碑园周边的监控录像。
夜色深沉,一辆没有牌照的工程车悄然驶入,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抬下水泥和工具,显然是想趁着凌晨人少,将那些新刻的名字粗暴地抹平。
然而他们没走几步,就被从黑暗中涌出的人群团团围住。
那些人大多是白日里来过的市民,有老人,有学生,有普通的上班族,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站着,用沉默的身体组成一道无法逾越的墙,一直对峙到天色微明,工程队狼狈退去。
凌寒的指尖在冰冷的触控板上轻轻划过,定格了工程队负责人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他们怕的不是毁碑,”她的声音清冷,像敲在金属上的冰珠,“他们怕的是这些名字被一个接一个地念出来,被记住。每一个名字,都是一份活着的罪证。”
“那就让他们听听,这座城,到底有多少张嘴记得住人。”乔伊冷笑一声,她将面前的一杯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眼底闪烁着属于伪装大师的狡黠与疯狂。
午间十二点,A市电视台的王牌新闻栏目《都市直击》正在直播。
演播厅后台,技术人员正处于午餐轮换的短暂空档。
一个身穿干练职业套装,戴着市文化局采访证件,气质优雅端庄的“女记者”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她对值班的导播助理甜甜一笑,熟稔地递上一杯热咖啡:“王哥辛苦,台长让我来取个备播带的样片。”
没人怀疑她。
乔伊身上那股属于体制内精英的自信与从容,是她最完美的伪装。
趁着助理转身去文件柜的几秒钟,她闪电般地将一枚伪装成U盘的数据覆盖器插入了主控台的备用端口。
“滋啦——”
直播画面中,正襟危坐的主播正准备播报下一条财经新闻,屏幕却毫无征兆地一黑。
导播台瞬间乱作一团,惊呼声四起。
“切备用信号!快!”导播的咆哮在后台响起。
然而,所有信号源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屏幕在短暂的黑暗后,重新亮起。
出现的不是广告,也不是备用画面,而是一幕幕经过精心剪辑的纪录片片段。
镜头首先对准了英雄纪念碑,那个叫小苔的小女孩跪在冰冷的石碑前,用稚嫩却清晰的声音,一个一个地念着那些被重新刻上的名字:“周婉清、李建军、赵卫国……”她的声音干净得像山泉,每一个字都敲在所有观众的心上。
画面切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兵母亲,正用爬满皱纹的手,一遍遍抚摸着凌寒亲手制作的那枚树脂叶碑,浑浊的泪水滚滚而下,口中喃喃着:“儿啊,妈终于……等到你了……”
紧接着,是光尘郎那部老式放映机投出的黑白胶片,锈迹斑斑的画面逐帧回放着三十年来,碑文被一次次涂抹、删改、用水泥覆盖的痕迹。
每一个伤疤,都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当惊慌失措的导播终于找到物理断电的开关时,这段视频已经播出了整整两分十七秒。
整个城市,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随后便是滔天的哗然。
电视台台长冲进后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个依旧站在主控台边的“女记者”,怒吼道:“你是谁?谁让你这么干的!这是严重的播出事故!”
乔伊缓缓摘下耳边用于监听的微型耳机,脸上挂着一丝从容而冰冷的微笑,她将那张伪造的证件随手丢在桌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混乱的后台:
“真相的播出,不需要任何人的审批。”
反击的号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吹响。
白影的代码如幽灵般潜入了市政交通系统。
顷刻间,全城所有公交车站的电子站牌,滚动新闻的位置,赫然变成了一行行“被抹去的名字”的完整名单。
名单下方,附着一个二维码,手机扫描后,直接链接到一个名为“凤凰记忆库”的云端档案。
里面,是她们搜集到的,每一位被遗忘英雄的生平、照片与最后的任务记录。
城南,废弃的老工业区。
雷震带着几个退役的老兵,利用旧厂房高耸的烟囱,架设起了一块堪比IMAX银幕的巨型投影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