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只持续了十几秒,但已经足够。
趁着这个间隙,凌寒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从战术靴侧拔出一柄锋利的手术刀,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枚“凤凰之羽”的吊坠,狠狠埋入自己耳后的皮下神经丛中!
剧痛如电流般炸开,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金属与神经末梢连接的刹那,整个世界在她眼中瞬间变了样!
世界仿佛被剥去了所有伪装,清晰如刀割。
每一缕游离的声波、每一次隐藏在雾气后的心跳、甚至空气中每一颗尘埃的轨迹,都化作可视化的数据流,在她眼前奔腾!
但这份极致的清晰,代价是毁灭性的。
她额角的青筋瞬间暴起,一滴鲜血顺着太阳穴缓缓滑落,颅内仿佛被一把烧红的铁钳死死绞住,几乎要将她的意识碾碎。
就在这时,巷道深处,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
那人聋哑,穿着朴素的麻衣,是“耳语者”。
他看到凌寒,眼神没有丝毫意外,迅速用一套复杂而精准的手语比划起来。
白影通过微型摄像头同步翻译:“他说,忆娘被锁在第七层梦境舱,意识已被抽离九成,仅靠无意识地重复吟唱凤凰的古谣,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每隔十二分钟,‘梦主’就会抽取一次她的深层记忆,打包成商品,拍卖给那些权贵客户。”
耳语者神情焦急地比划着,最后从怀中掏出一支由特殊骨骼制成的短笛,递给凌寒。
“他说,你必须在她彻底消散前,进入她的梦境,唤醒那段关于‘净化之夜’的完整记忆。这支骨笛是初代凤凰的信物,只有吹响上面记载的特定音阶,才能穿透精神屏障,不被梦境同化。”
凌寒接过骨笛,冰冷的触感让她剧痛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她朝着耳语者,重重地点了点头。
梦窖内部,宛如一个活着的生物体。
墙壁、天花板、地面,布满了半透明的、正在蠕动的液态记忆导管,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仿佛巨兽的血管。
凌寒的身影如鬼魅般穿行。
她屏住呼吸,肌肉紧绷,在千分之一秒的间隙中,侧身避开三组交错扫射的红外阵列。
爬进狭窄的通风管道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水滴声。
滴答。
不是漏水。
她的神识在剧痛中强行展开,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捕捉到了那滴“水”背后蕴含的极微弱的情绪波动:是恐惧,是绝望,但在这片恐惧的海洋中,却夹杂着一丝她无比熟悉的……归属感。
是凤凰!
凌寒瞳孔骤缩。
她冒险调动起一丝与“凤凰之羽”共振的力量,朝着那情绪波动的源头,释放了一次极其短暂的、高频的精神共振。
一幅破碎的幻象在她脑中炸开:瓢泼大雨的刑场上,一群和她一样年轻的女孩跪在泥水中,她们穿着凤凰的制服。
有人被黑衣人强行拖走,惨叫声被雷鸣掩盖;有人不堪受辱,决然地咬舌自尽,鲜血染红了雨水。
而在那高高的审判台上,七位穿着素白长袍、面容模糊的女人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眼神空洞而悲悯,仿佛在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献祭……
画面戛然而止!
凌寒猛地从幻象中挣脱,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她终于明白,那场导致凤凰覆灭的背叛,仅仅是果。
而真正的因,那场名为“净化”的屠杀,远比她想象的更早、更残酷!
就在她即将抵达地图上标记的b7舱室时,整个梦窖的蓝色光芒骤然转为妖异的猩红色!
墙壁上,那无数蠕动的导管中,浮现出成千上万张她的脸。
每一张脸都带着温柔的微笑,用她自己的声音低语:
“放下吧,凌寒,复仇太累了……你可以没有痛苦……”
“留下来,你可以做个普通的女人,拥有你从未得到过的爱……”
一道身影在红色光芒的尽头缓缓浮现。
他的面容在飞速变换,闪过无数张熟悉或陌生的脸,最后,定格成了秦昊的模样。
“你的神识,如此纯净,真是完美的素材。”“秦昊”微笑着,声音却带着非人的空洞与贪婪,“与其在痛苦的现实中挣扎,不如加入我们,成为永恒的美梦制造者,如何?”
凌寒抬起头,猩红的灯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她没有回答。
此刻,她耳后皮下的那枚“凤凰之羽”,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震动、发烫,仿佛在被深渊对面的某个存在疯狂召唤,又像是在回应着深处某个即将从沉睡中苏醒的、古老而强大的灵魂。
梦主仍在微笑着等待她的答案,仿佛胜券在握。
凌寒却缓缓闭上了眼睛,将所有外界的干扰隔绝。
她所有的精神力,都凝聚在了那支冰冷的骨笛之上。
在这意识的战场,唯一的回答,就是将刀插进梦里,让清醒的血,流淌出来。
她需要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那座囚禁着真相与源头的、最深层梦境的钥匙。
而现在,钥匙已在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