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我接到清除你的指令,我的心跳都会乱半拍?”
凌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缓缓走上前,将那个碳纤维防震匣轻轻放在湿漉漉的桥栏上,然后打开。
里面,那支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拮抗剂,静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的衬垫里。
“这是解药。”她的声音被雨声冲刷得有些飘忽,却异常清晰,“吃,还是不吃,由你。”
说完,她向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在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但我告诉你一件事。”凌寒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梦见我们死去,不是因为你该杀我们,是因为……你曾拼尽全力救过我们。”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萧玦混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无数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伴随着剧烈的头痛翻涌而上——冲天的火焰,一个女兵决绝的背影,一枚在他眼前被鲜血染红的凤凰徽章,还有……自己不顾一切扑上去,用身体挡住致命子弹的瞬间……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左胸口。
那里,有一道早已愈合的陈年旧疤,其轮廓,与凌寒那枚凤凰之羽吊坠的形状,惊人地重合!
原来……那不是梦!
萧玦怔住了,握枪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
下一秒,他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伸手猛地撕开胸前的作战服,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疤。
他一把抓起桥栏上的拮抗剂,没有丝毫犹豫,用牙齿咬开保护盖,将整管药剂狠狠注入了自己的颈动脉!
“我已经违令三次了,”他抬起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唇边却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不在乎……这第四次!”
剧烈的药剂反应让他身体猛地一颤,但他的眼神却在瞬间变得无比清明。
那层被人为蒙上的、控制他心智的迷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凌寒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眼中的风暴彻底平息,才终于开口,说出了那个埋藏了许久的名字。
“我叫凌寒,前国家特战队‘凤凰’队长。”
她顿了顿,投下了最后一颗重磅炸弹。
“你父亲林砚的学生,是我父亲。”
萧玦猛然抬头,眼中刚刚凝聚的清明,瞬间被滔天的震惊所取代!
就在这时,桥下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魁梧的身影撑着一把老旧的黑伞,从雨幕中缓缓走来。是哑铃。
他一言不发,走到两人面前,将手中捧着的一张用油纸精心包裹的泛黄图纸递了过来。
图纸展开,是一份手绘的、无比精密的KL项目全境地下密道分布图。
在图纸的角落,一个标示着“第七哨站”的位置,被红色的墨水笔重重地圈了出来。
哑铃指了指图纸,又指了指凌寒和萧玦两人,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解下腰间那枚陪伴了他半生的黄铜铃铛,将它挂在了桥墩一盏早已熄灭的信号灯下,然后转身,一步步走入更深的雨幕,再未回头。
守夜人,使命终结。
凌寒望着他消失的背影,轻声道:“守门人走了,门,该我们自己开了。”
萧玦的目光迅速扫过图纸,大脑在拮抗剂的作用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他忽然指着那个被圈出的位置,沉声道:“不对,第七哨站不在地下。它是一个在河床基岩上滑动的移动平台——每七十二小时,变换一次水下坐标。”
他抬头看向凌寒,但有一个条件。”
“说。”
“让我亲眼看看那份原始日志——关于我母亲,当年是怎么‘病逝’的。”
凌寒与他对视,在他清醒而坚定的目光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对真相的偏执。
良久,她终于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多言,并肩走向桥墩下方一个被藤蔓和淤泥掩盖的黑暗隧道入口。
在他们身后,那枚被哑铃留下的铜铃,在穿过桥洞的风中,发出了一声悠远而孤独的轻响。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白玉宫的最深处。
观星者面无表情地看着监控屏幕上消失的两个光点,缓缓将手中一份写满应急预案的行动计划撕得粉碎。
他拿起桌上的内部通讯器,声音低沉而冷酷,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
“启动第七预案。告诉秦昊——猎物,进笼了。”
遥远的城市另一端,无人知晓的角落,一杯盛满琥珀色液体的水晶杯,正静静映照着一盏垂落的、由上千枚棱镜组成的华丽灯饰所投下的、迷离而破碎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