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飞蝗般的箭矢从羌人阵中泼洒而来!汉军士兵高举皮盾,但依旧不断有人中箭落马。冲锋的队伍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不断减员。
“不要停!冲过去!贴上去!”各级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用刀背拍打着战马,不顾一切地向前猛冲!
距离在飞速缩短!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杀!”当两股洪流最终狠狠撞击在一起的刹那,整个战场仿佛都为之震颤!
肉搏!炼狱的熔炉!
最前沿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混乱的、血腥的肉搏屠场!
汉军士兵凭借着一股决死的悍勇和更好的甲胄,硬生生撞入了羌人的队列。环首刀与羌人弯刀猛烈碰撞,溅起刺眼的火星!长矛洞穿皮甲,带出喷溅的鲜血和内脏的碎块!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甩落,随即被乱刀砍死或乱蹄踏碎!
一名汉军屯长胸口插着几支箭矢,却恍若未觉,挥舞着卷刃的环首刀,疯狂劈砍,接连砍翻两名羌骑,直到被一杆长矛从侧后方刺穿脖颈,才轰然倒地。
一名年轻的汉军弩手箭矢已尽,捡起地上不知谁的断矛,嚎叫着捅向一匹羌人战马的腹部,战马悲鸣倒地,将羌人骑兵压住,他扑上去用牙齿撕咬对方的喉咙,状若疯魔。
羌人骑兵则利用其精湛的骑术,不断环绕切割,试图将汉军的冲锋阵型割裂。他们手中的弯刀如同毒蛇,专门劈砍汉军战马的马腿,或者从刁钻的角度掠过缺乏防护的颈侧。
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铺满了尸体和残肢断臂。鲜血泼洒在雪地上,迅速冻结成暗红色的、滑腻的冰面,使得战斗更加艰难和惨烈。双方士兵在冰与血的地狱中翻滚、厮咬、搏命!
周云亲率亲卫队,如同一柄尖刀的刀尖,在最前方奋力冲杀。他手中的长槊早已染成赤红色,每一次挥击都必然带起一蓬血雨。他必须身先士卒,用自己的勇武来激励这些濒临崩溃的士卒。
汉军毕竟人数占优,且抱有必死之心。羌人虽然以逸待劳,但毕竟是十几个部落临时拼凑,配合生疏,且战意更多在于拖延而非死战。在汉军不计伤亡的亡命冲击下,羌人的防线开始动摇,出现裂隙!
“缺口!那里!冲过去!”周云敏锐地发现了一处薄弱点,率领精锐猛扑过去!
最后的战斗围绕着这个缺口展开,变得更加残酷。羌人拼命想堵住,汉军拼命想扩大。双方士兵的尸体几乎将这个缺口填满!
终于,随着一声呐喊,汉军前锋硬生生从这个血染的缺口冲了出去!后续部队如同决堤的洪水,紧随其后,将羌人的拦截阵线彻底冲垮!
胜利?惨胜!
当最后一名汉军士兵踉跄着冲过羌人的阵线,头也不回地奔向近在咫尺的西海湖畔时,这场短暂却无比惨烈的阻击战,终于结束了。
三千羌人拦截部队,几乎被全部歼灭,尸横遍野。
然而,汉军付出的代价,让周云几乎无法呼吸。
战场上,留下了超过四千具汉军将士的尸体!他们以超过一比一的交换比,啃下了这块硬骨头,但这损失,对于此刻的汉军而言,是毁灭性的!
这四千人,大多是军中还能战斗的精锐,是在最后关头发起了决死冲锋的勇士!他们的战死,几乎抽干了汉军最后一丝锐气。
再加上昨夜冻死的上千伤兵…
周云环视着身边这些劫后余生、人人带伤、眼神空洞、几乎站立不稳的部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剧痛攫住了他的心脏。
出征时,他麾下是六万百战精锐!
一路血战、突围、严寒、饥饿…
如今,还能站在这里,望着西海的,已不足三万人!
损失过半!真正的损失过半!
而且幸存者几乎个个带伤,体力耗尽,士气濒临崩溃。
他赢得了这场阻击战,冲到了西海边上,但却仿佛输掉了一切。看着湖面那冰冷的蓝色,周云只觉得那仿佛是无数阵亡将士汇聚的泪水,冰冷刺骨,让他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