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渐稳,江风被船板挡在外侧,舱内暖意渐升。
张锐轩踏进船舱时,一股浓郁的鱼香已扑面而来——大铁锅架在炭火上,咕嘟咕嘟翻滚着奶白的鱼汤,肥厚的江鱼在汤中舒展,豆腐、白菜吸饱了鲜汁,边缘还凝着薄薄一层鱼油。
“都围过来吧,刚从江里捞的活鱼,炖得烂透了。”张锐轩锦袍一撩便大马金刀坐在主位。金岩连忙指挥着家丁上前,从舱底木箱里掏出几个陶坛,拍开泥封时,一股醇厚的酒香立刻漫了出来,带着谷物的清甜。
“少爷,这可是藏了五年的稗子酒,特意留着给弟兄们解乏的!”
金岩咧嘴笑着,给张锐轩满上一碗,又挨个给围拢来的甲士添酒,“小侯爷自家酒厂出品,咱这酒虽不是什么名贵佳酿,但烈得实在,暖身祛湿最是管用!”
甲士们早被鱼香勾得馋虫直冒,此刻端着粗瓷碗,望着铁锅里咕嘟冒泡的鱼,脸上满是热切。
张锐轩拿起木筷,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吹了吹送入口中,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不由得点头:“原汤化原食,就这么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吃,吃,吃,开吃。”
张锐轩抬手示意众人:“都别拘谨,吃菜喝酒!方才在船头站了这许久,也该暖暖身子。给站岗的人也送一份,掌舵的就别喝酒了,否则喝醉了,手一抖我们都喂了江中鱼虾了。”
众人也听得哈哈大笑,没有那么拘谨。纷纷举筷夹鱼,汤汁滴落的声响、碗筷碰撞的脆响与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有人咬了一大口鱼肉,含糊不清地赞道:“世子爷赏的鱼就是不一样!这稗子酒也地道,够劲!”
其实不是张锐轩的稗子酒地道,是朝廷赏给边军的稗子酒被兵部掺了三层的水。
这是张锐轩自己喝的稗子酒,就没有掺水,还放在压仓底五年了,自然是不一样。
金岩给自己也满上一碗,凑到张锐轩身边,咂了口酒笑道:“少爷,您方才怼那些酸儒,真是大快人心!不过要是我金岩来办,先每个人扒了裤子打三十大板,哪个挨不住自然会求饶。”
张锐轩呷了口酒,酒液入喉带着微烈的暖意,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你呀!世上事要是打板子就能解决了就好了。”
金岩喝得兴起,脸颊泛着红,舌头已然有些打卷,拍着大腿嘟囔:“那、那便再打三十大板!凑够六十板,保管那些酸儒哭爹喊娘,哪还敢摆架子!少爷你就是心善,换了旁人,早把他们捆起来塞渔网里了!”
金岩端着酒碗又猛灌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淌下几滴,也浑然不觉,只顾着掰着粗壮手指头数:“六十板下去,保管他们……他们连爹妈都认不出来,乖乖听话,还得笑着给少爷您题字呢!”
张锐轩被金岩这憨直想法逗笑,夹了块炖得酥烂的鱼腩塞进金有碗里:“吃你的鱼吧!有吃得还堵不住你的嘴,金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