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长县的崔家堡,油灯在窗纸上投出晃动的人影。
王显宗把管家带回的话砸在桌上,茶碗里的水溅出半盏:“这两个杀才,居然敢要一千两!当我们是开银矿的?”
崔世安捻着山羊胡,手指敲着桌面:“着什么礼物?他们要价高,反倒说明他们敢动手。”
崔世安瞥了眼窗外,“谋害皇亲国戚本就是重罪,一般人根本不敢。多花点钱都是小事,一千两而已,只要我们重新控制了延长油泉,几年回本了。”
王显宗猛地一拍桌子:“那这么说,我们干了。”
崔世安冷笑一声,“钱,有命挣没有命花的东西,我们还是要派自己跟着,只要他们动手到了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上去将他们一网打尽,这寿宁侯世子吗?自然是死于匪徒之手了。
我崔家出一百两,你王家也出一百两,先给二百两定金,让那伙山匪拼个两败俱伤,咱们坐收渔利。”
王显宗喉结动了动:“就怕他们拿了钱不办事。”
“这可由不得他们了,崔某人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崔世安阴冷的眼神让王显宗浑身打哆嗦。
王显宗咬了咬牙:“就依崔兄的主意!我这就叫管家再跑一趟狼王山,带上一百两现银,跟他们说定了——事成之后再补八百两!”
王显宗也是善财难舍,油泉还是太香了,这些用个瓢舀一下就是银子的银子的活实在是不愿意放弃。
崔世安捻须的手停住:“王老弟倒是爽快。我这就让管家备上银子,跟你家管家同路。”
崔世安转头冲屋外喊了声,“崔忠!”
个精瘦的中年汉子快步出来,袖口磨得发亮却浆洗得干净。
崔世安手指敲着桌面:“带一百两现银,跟王管家去狼王山。告诉赵、王二位头领,这定金是诚意,但若敢耍花样——”
崔世安突然抓起茶碗往地上一摔,瓷片溅得满地都是,“就让他们知道,延安府的黄土,埋得住金银,也埋得住骨头。”
王显宗的管家刚从狼王山冻得发僵的身子还没缓过来,又被主子推搡着往驴背上爬。崔家管家已经牵着一匹骡子候在院外,骡背上的木箱沉甸甸的,铁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崔管家,这山路颠簸,可得看好了银子。”王管家缩着脖子拢紧棉袄,想起赵头领手里那杆锈铳,后背直冒冷汗。
崔忠扯了扯缰绳,皮笑肉不笑地瞥他一眼:“放心,只要他们识相,这银子就是赏钱;若是不识相——”
崔忠拍了拍腰间的短铳,那是支保养得极好的鸟铳,“我这杆家伙,可比狼王山的风好使。”
两匹牲口踏着碎月上了官道,风卷着沙砾呜咽着掠过耳畔,王管家望着远处狼王山模糊的黑影……
两匹牲口在蜿蜒的山路上踯躅前行,寒风卷着沙砾打在箱板上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