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通刚跨过门槛,就见皂隶正狞笑着将夹棍往毛富贵脚踝上套,那铁家伙在马灯底下泛着青黑的光,照得毛富贵面如死灰。
“且慢动手!”蔡通一声断喝,声音因急跑带着喘息,“李御史深夜用刑,怕是不合规矩吧?”
李御史抬眼瞥见他,眉头拧成个疙瘩:“蔡知府这是何意?本官审案,难道还要向你报备不成?”
“不敢不敢。”蔡通拱手作揖,眼神却扫过地上的供词和刑具,“只是毛富贵虽涉案,却还没定罪。依大明律,非重案不得夜审用刑,李御史今日既没请旨,又未会同三司,单凭几页账册就动大刑,传出去怕是……”
蔡通故意顿了顿,目光落在李御史案头那卷“王大福供词”上,“让御史台同僚误会李御史急于定案,反倒不美了。”
皂隶的手停在半空,看看李御史,又看看蔡通。
毛富贵趴在地上,听见蔡通的声音像是天籁之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
李御史将惊堂木重重一拍:“蔡知府是怀疑本官徇私?”
“下官不敢!只是府衙大牢自有规矩。李御史若真想审出实情,不如等天亮了,会同推官、典史一同再审——毕竟王大福还押在牢里,对质起来也更清楚,您说呢?”
李御史盯着蔡通看了半晌,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半晌,李御史才冷笑一声:“蔡知府不要忘了,你我都是东华门唱名的好男儿。”
就在这个时候,周显,陈寺丞还有张锐轩也来了。
李御史顿时紧张起来了,那份供词还没有画押,要是被张锐轩发现了,毛富贵一翻供,就有构陷张锐轩的嫌疑,无疑会是很麻烦,李御史示意师爷把供词收起来毁了。
李御史这夜审郭怀,可是有了大发现。
张锐轩的声音带着笑意从门口飘进来,张锐轩刚踏进门,目光就精准地落在了师爷那只攥着纸卷的手上。
方才李御史那慌乱的眼神和师爷急匆匆的动作,早已被张锐轩看得一清二楚。
李御史神色慌张的示意师爷快点动手,面上却是笑嘻嘻说道:“圣君之下,哪有什么郭怀呀!张世子说笑了。”
陈寺丞和周显紧随其后,见堂中刑具森然,毛富贵趴在地上气息奄奄,脸色都沉了沉。
师爷被这声喝问惊得手一抖,正要将供词往袖袋里塞,张锐轩已大步流星冲了过去。
张锐轩动作快如闪电,不等师爷反应,手腕一翻就扣住了对方的胳膊,另一只手如铁钳般夺过那卷纸。
李御史大怒,呵斥道:“外戚不得干政,张世子这是要妨碍司法吗?我要去陛下那里参你。”
张锐轩根本不与理会,“哗啦”一声,供词被张锐轩抖开,马灯光线虽暗,却足够看清上面“张锐轩主使偷鱼”“分赃不均构陷王大福”等字眼。
“好啊,”张锐轩扫完供词,眼神陡然转冷,将纸卷“啪”地拍在公案上,“李御史这颠倒黑白本事不小呀!蔡知府,有人想要构陷皇亲国戚,这是对陛下的以鱼代粮国策不满,保护好毛富贵这个证人,我要进京告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