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围着杵子蹲成一圈,像看怪物似的瞅着它。杵子被看得不自在,杵头在地上蹭了蹭:“看啥?没见过成精的老物件?想当年我跟着老掌柜走南闯北,见过的药材比你们吃过的米都多……”
正说得起劲,苏明远背着药箱从外面回来,见三人围着个杵子傻乐,皱眉道:“杵着干啥?阿木,昨天教你的当归还没认熟吧?”
阿木刚要说话,杵子突然“咚”地跳起来,撞向苏明远手里的药箱:“老苏,你那箱里是不是混了假货?那味柴胡闻着就不对!”
苏明远一愣,打开药箱拿出柴胡闻了闻,脸色微变:“还真是!昨天李贩子送来的,竟掺了假货。”他看着杵子,突然笑了,“你这老伙计,倒比我还灵。”
原来这杵子跟着苏家三代人,当年苏明远的爷爷用它捣药时,就总说杵子有灵性,没想到真能说话。
中午吃饭时,狗剩把杵子放在桌边,给它“喂”了片甘草:“老伙计,尝尝这个,甜的。”
杵子“咚”地敲了敲桌子,算是谢过,杵头转了转,对准阿木碗里的肉包子:“那小子碗里有肉,给我蹭点油星子。”
阿木吓得把包子往怀里藏:“你是木头的,吃不了肉!”
“谁说吃不了?闻闻味也行啊。”杵子不依不饶,杵头往阿木胳膊上蹭,“当年老掌柜总把我放酱肉锅里泡着,那味儿……”
苏灵儿笑得直拍桌子:“你再闹,我就用你捣黄连,让你苦三天!”
杵子立刻蔫了,杵头耷拉着:“别别,黄连那玩意儿,想想都烧心。”
下午药铺来了个挑剔的客人,拿着药方子非要挑成色最好的枸杞。狗剩刚要去取,杵子突然撞了撞他的腿:“柜台底下那罐,去年的陈货,比新货更润。”狗剩取来一看,果然那罐枸杞更饱满。客人挑不出错,嘟囔着走了。
打那以后,药铺多了个“活宝”。杵子天天指挥狗剩晒药——“那批菊花晒反了,背面朝上才能留住香味”;提醒阿木记药名——“这是苍术不是白术,看清楚上面的绒毛”;甚至还会跟苏灵儿讨糖吃——“昨天的枇杷膏剩了点吧?给我抹杵头上点”。
这天晚上,狗剩给杵子擦干净放好,突然想起个事,戳了戳杵头:“老伙计,你活了这么久,知道阿木他娘的事不?”
杵子沉默了半天,杵头轻轻敲了敲石臼:“柳药姑啊……当年她总来借我捣药,说我杵头圆,捣出来的药粉细。她酿的桂花酒,总不忘倒点在我杵根上……”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杵子上,木头的纹路在光线下像老人脸上的皱纹。狗剩突然觉得,这成精的杵子,不只是个物件,更像是药铺的老家人,守着一屋子的药香,也守着藏在时光里的故事。
至于杵子后来还闹了多少笑话——比如偷喝了苏灵儿酿的梅子酒,杵头红了三天;比如趁人不注意,把阿木的弹弓藏进了药柜——那就是后话了。反正自打这会说话的杵子来了,药铺的日子,是越来越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