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尸海逃生(1 / 2)

阿澜依站在九洄洞的洞口,夜风穿过幽深的山洞,此刻发出呜呜的声响。

她一路策马疾奔,此刻尚未进洞,恐惧却已先一步蔓延全身。洞内本该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但此刻洞内所有的火把都已经熄灭,静得可怕——她打了个寒颤,已经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起初,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觉洞内是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堆满了杂物。阴寒的气息夹杂着一股焦糊味,从洞的深处阵阵飘来。

她不敢贸然踏入洞中,而是爬上洞口一块巨大的门石,朝洞里张望。

月光此刻勉强铺展到祭台前方的空地上。然而,就是这片被月光照亮的区域,让阿澜依顿时浑身冰冷。

那不是杂物。

是尸体。

密密麻麻的近万具尸体,大多已烧成焦黑,面目难辨,横七竖八地堆在祭台下的空地上,宛如人间地狱。

阿澜依的脑子“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她只是呆呆地站着,极致的惨烈超越了她承受的极限,反而带来一种麻木。

“邪神……”

她喃喃道。

她几乎是机械地从巨石上爬下来,脚下一软,险些跌倒。但她不管不顾,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前方那片尸海冲去。

越靠近,那股气味便越是刺鼻。

阿澜依胃里一阵翻腾,她死死捂住口鼻,始终向前方走去。地上散落的肢体不时绊住她的脚,她踉跄了好几次,膝盖都已经跌破,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她在找人,找她的父母、她的阿兄、她的家人。

可她根本不知从何找起……所有尸身都已焦黑,容貌尽毁。

就在她又一次被一具焦尸绊倒,重重摔在地上时,她已不知不觉来到了靠近祭台前沿的位置。她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目光落在正前方的一具尸体上。

那是个女子,显然是被极其猛烈的雷火直接击中,但身形尚且保全。吸引阿澜依目光的,是她发髻间的一枚金花簪——金饰,是只有族中蓉主才可佩戴的。

她的视线向下移动,落在女子平坦的小腹上——不是怀孕的香格;

而丹芳,也从来没有这般样式的花簪。

所以——她是银赛!

紧接着,她看到了银赛身旁那具异常魁梧的男尸。体型如山,不必猜也知道,定是巴勇。

阿澜依跪倒在旁,浑身发冷。

他们,是被雷电活活劈死的。

这样直接而暴烈的“天诛”,好精准,也好……残忍。

一股彻骨的绝望淹没上来。她下意识抬起头,望向祭台之上——只见白色石阶延伸的九层祭台顶端,似乎也躺着什么。

没有任何犹豫,阿澜依挣扎着爬起身,冲向祭台侧方的石阶,登上祭台,又沿着台阶直奔祭台之巅。

在那里,她停住了。

祭台之巅,有两具尸体。

一具从腰部被利落地斩成两段,正是长老侉印。

而另一具……

阿澜依的呼吸停止了。

那身影她太熟悉了。他此刻仰面躺着,胸口一个巨大贯穿伤夺走了所有生机,英俊的脸庞苍白如纸,染满血污……

“阿……兄?”

她踉跄着走过去,双膝一软,直直跪倒在他身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悬在他冰凉的脸颊上方,却不敢触碰。

“阿兄……”

泪水瞬间决堤。

她捂住脸,放声大哭:“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阿澜依!”

此刻,一个急促而熟悉的声音,从祭台下方传来。

阿澜依哭声一滞,愕然抬头,泪眼朦胧地向下望去。只见祭台之下,母亲禾秀正站在那里,脸上同样毫无血色,满是惊惶与悲痛。她身边,则站着满脸惊骇的羿松。

“阿妈!”阿澜依脱口而出,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此刻不知该喜该悲——喜的是禾秀还活着,悲的是阿兄已永远离去。

禾秀快步走上祭台,她的目光先是快速扫过阿澜依,随即便牢牢钉在了地上寒姜的尸体上。

她的脚步顿住了,身体也跟着晃了一下。

“寒姜——!”

她撕心裂肺,凄厉地喊叫着,紧接着扑到儿子身边,手颤抖着抚摸他冰冷的脸颊,紧接着崩溃地伏倒在他身上痛哭起来。

羿松也默然走了上来,此刻眼眶通红。他单膝重重跪在寒姜尸身旁,低下头,脸上也滑下了泪珠。

阿澜依看着母亲痛不欲生的模样,刚刚稍止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从小到大,她都以倔强和主见闻名寨中,摔得头破血流也不轻易掉泪。

可此刻,她只觉得窒息般的哀痛——毕竟这是从小带大她、比父母更疼爱她的阿兄啊!

“我去给那首报仇!”

羿松猛地站起身,攥紧刀柄就要冲下祭台。

“羿松团领。”阿澜依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让羿松生生顿住了脚步。

羿松回头。只见阿澜依直视着他,认真说道:“羿松团领,那个人,他能杀死这里所有人……你孤身一人,打算如何报仇?”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羿松汹涌的悲怒。是啊,能造成这般景象的人,岂是他凭一腔血气就能抗衡的?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蓉主恕罪,是属下……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