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舀了满满的四大碗面糊菜出来,那一大盆面糊菜瞬间就没了五分之一。
周漾不解,“阿娘,要送这么多吗?”
碗很大,这一碗可以吃两三顿了,分到一般装菜的碗里,估摸着能装个两碗的样子,而她们吃菜比较细,半碗多些就够一顿了。
“现在的天热,不比十冬腊月,虽说也能放个个把月,但味道就没一开始那么好了,反正咱们还有这么多,咱们就每家尝点,你给你阿奶他们送一碗,你二姑不是也住那边嘛,她也得送一碗。”
“二姑也要送?”周漾拿了个篮子过来,把面糊菜装进去,“她没跟阿奶他们吃啊?”
“没,你二姑那人随了你奶要强,自己开了火,听你爹说,母女四人挤一个屋,住的好像是东厢房,就你三叔他们家的,你三叔不是没了嘛,房子空着,她们救住那里,听你爹说这两天天天上山挖野菜呢。”
“光吃野菜?那能行吗?”
胡氏说着叹了口气,“这又没地又没粮的,不挖也不行啊,这起码饿不死,也不用被打骂。说起来也是造孽(可怜),我刚刚去你秀霞婶子家要水腌菜,听她说大丫这两天在帮人捡柴火挑粪那些,也不要钱,就让大家看着给点粮食,什么玉米、豆子啥的都行。”
“你阿奶他们过得也是跟咱们一样,磕磕绊绊的,拿不出多少粮食来给他们,就是给多了你四叔他们两口子也不依啊。”
周春燕的大女儿李大丫,哦,不对,现在改成周贤梅了,今年十三岁,比周漾还要小一岁。
这个年纪,家里家外的活早已手拿把掐了,在李家的时候,家里的,地里的活,基本上都是她们母女几个在做,小姑娘虽然小,但干活麻利得很,是一把好手。
李家那老太太就每天翘着二郎腿,嗑着月亮花(瓜子),坐在檐坎上颐指气使的指挥着母女几个。
一言不合就开始骂人,那嘴里愣是听不到一句完整话,开口就是各种鸡鸭鹅屎,各种器官。
周漾装了两碗,去拿第三碗的时候被胡氏拦住了,“你送两碗就行,剩下这两碗我给你春花婶子跟秀霞婶子家送去,人家有点啥的,都记着咱们,这人情往来啊,就得有来有往,这样才越来越亲,可不兴做那马卢瑟有进无出的。”
胡氏耐心的教着姐妹俩,装好后又叮嘱了一句,“送去了就赶紧回来,天快要黑了,我估摸着你阿爷他们可能也要回来吃饭了。”
“这么晚才回来吃饭?”周漾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除了天边的一丝晚霞余晖,再无一丝光亮。
“去浇水啊,你阿爷跟你阿奶,还有周三周四,起早贪黑的去,两个孩子晒得脸褪皮了,家里的饭,还是二丫帮着做的。”
“阿娘,那咱们家的不用浇吗?”这两天,天天听到别人说在浇水,也没见自家有行动。
“要浇,玉米就管不到了,洋芋咋说也得浇,明天早上我跟你爹就开始去浇,他还说去找活呢,先把地里头的忙完吧,你大哥,就让他先干着,出门在外的,多几文钱就多点底气。”
“你快去吧,快去快回。”胡氏摆了摆手催促着她快去。
“哦。”周漾提着篮子出了门,身后还传来胡氏的声音,“慢点走,别撒了。”
“嗳!晓得了。”
“幺妹儿,走哪切(去)?”王秀霞端着一只碗,远远的看到周漾就喊住了她。
“秀霞婶,上老屋去看看,你这是去哪儿啊?”
“给你娘送点泡椒,将才给忘了嗦。”王秀霞看了一眼她的篮子,上面盖着,并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
“我娘在家呢,秀霞婶你进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