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总带着几分缱绻暖意,冰雪消融后,庭院里的草木抽了新芽,檐下的风铃随风轻响,偶有几只燕子掠过,落在廊下的横梁上,叽叽喳喳地筑着新巢,添了满院生机。摄政王府的景致早已褪去冬日的素白,粉白的海棠缀满枝头,嫩黄的迎春顺着回廊蔓延,空气中浮动着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苏瑶穿着一身月白色绣缠枝莲纹样的襦裙,坐在庭院的石桌旁,手中拿着一本绣谱,细细翻看着。念瑶坐在她身旁的小凳上,面前摆着一方绣绷,正认真地绣着一朵海棠花,小小的绣花针在她手中灵活穿梭,虽针脚尚显稚嫩,却也颇有模样。楚安被嬷嬷放在一旁的摇篮里,穿着一身浅青色的小衣裳,手里抓着一个绣着小兔子的布偶,咿呀着挥舞着小手,时不时抬头看向苏瑶和念瑶,眼底满是欢喜。
“娘亲,你看我绣的海棠,是不是比上次好看多了?”念瑶绣完一小片花瓣,抬头看向苏瑶,小脸上满是期待。
苏瑶放下手中的绣谱,俯身看向绣绷上的纹样,笑着点头:“好看,我们念瑶进步可真大,再过些日子,绣技就要赶上娘亲了。”
被夸赞的念瑶得意地扬起小脸,攥着绣花针的小手更有干劲了,小声嘀咕着:“我要好好学刺绣,以后给娘亲绣好看的衣裳,给爹爹绣香囊,还要给弟弟绣小帽子。”
苏瑶闻言,心中暖意融融,伸手揉了揉念瑶的小脑袋,柔声道:“好,娘亲等着念瑶的礼物。”
摇篮里的楚安似是听懂了姐姐的话,挥舞着小手,咿呀作响,像是在附和。苏瑶笑着看向他,伸手轻轻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楚安咯咯地笑了起来,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模样憨态可掬。
“王妃娘娘,王爷回来了。”院外传来丫鬟的声音,打断了母女三人的温馨时光。
苏瑶抬头望去,只见楚墨身着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地走进庭院,肩上沾了些许风尘,却依旧难掩温润俊朗的气质。他刚处理完朝堂政务,便马不停蹄地赶回王府,眼中带着几分疲惫,却在看到庭院中的妻儿后,瞬间化为满腔温柔。
“爹爹!”念瑶率先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绣绷,蹦蹦跳跳地跑到楚墨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腿。
楚墨弯腰,顺势将念瑶抱起,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问道:“念瑶今日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学刺绣?”
“乖!我今日绣了海棠花,娘亲还夸我进步了呢!”念瑶搂着楚墨的脖子,得意地说道。
楚墨看向石桌旁的苏瑶,眼中满是笑意,抱着念瑶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今日在家可有闷着?”
苏瑶起身,伸手帮楚墨拂去肩上的风尘,笑着摇头:“不闷,陪着念瑶学刺绣,看着楚安玩耍,日子过得惬意得很。”她顿了顿,又道:“刚回来,想必累了,快坐下歇歇,我让丫鬟沏杯热茶来。”
楚墨点点头,抱着念瑶坐在石凳上,目光落在摇篮里的楚安身上,小家伙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伸出小手想去抓他的衣袖。楚墨伸手握住楚安的小手,小家伙立刻紧紧攥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丫鬟很快端来热茶,苏瑶接过,递到楚墨手中:“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楚墨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连日来的疲惫消散了不少。他看着眼前的妻儿,庭院里花香阵阵,耳边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心中满是安稳幸福。这般岁月静好,便是他此生所求。
几人在庭院里坐着闲聊了许久,念瑶缠着楚墨,让他讲朝堂上的趣事,楚墨便挑了些有趣的琐事讲给她听,逗得念瑶哈哈大笑。楚安则在摇篮里玩了一会儿,便渐渐困了,嬷嬷见状,连忙将他抱回房间休息。
临近午时,丫鬟前来禀报,说午饭已经备好。一行人移步厅堂,桌上早已摆好了精致的菜肴,有苏瑶爱吃的松鼠鳜鱼,有楚墨偏爱的酱肘子,还有念瑶喜欢的水晶虾饺,满满一桌子,香气扑鼻。
吃饭间,念瑶不停地给楚墨和苏瑶夹菜,小嘴巴还不停念叨着:“爹爹多吃点,长得高高的,保护娘亲和我还有弟弟。娘亲也多吃点,漂漂亮亮的。”
苏瑶和楚墨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宠溺。一家人围坐桌边,欢声笑语不断,暖意弥漫在整个厅堂。
饭后,楚墨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便去了书房。苏瑶则带着念瑶回到房间,让她小憩片刻。念瑶玩了一上午,确实有些累了,躺在床榻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苏瑶坐在床边,看着念瑶熟睡的小脸,眼中满是温柔。她轻轻为念瑶掖好被角,便起身走出房间,想去百绣斋京城分店看看生意。自从分店开张后,阿芷虽留下了几个得力的伙计打理,但苏瑶还是时常会过去看看,毕竟百绣斋承载了她不少心血。
交代好府中的琐事,苏瑶便带着几个丫鬟,坐上马车,向百绣斋而去。马车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路边的店铺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行人络绎不绝,脸上都带着轻松惬意的笑容。春日的阳光洒在街道上,温暖而明亮,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抵达百绣斋时,店铺里早已挤满了客人,伙计们忙碌着招呼客人,有条不紊。苏瑶走进店铺,目光扫过货架上的绣品,手帕、香囊、衣裙、屏风,各式各样的绣品摆放整齐,纹样精致,配色和谐,引得客人们频频称赞。
负责打理店铺的伙计见苏瑶前来,连忙上前恭敬地行礼:“王妃娘娘。”
苏瑶笑着点头:“免礼,今日生意如何?”
“回娘娘,今日生意格外好,一早便来了不少客人,不少绣品都已经卖完了,我们正准备补货呢。”伙计笑着回道,脸上满是喜悦。
苏瑶闻言,心中十分欣慰。百绣斋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林晚晴和阿芷的努力,如今京城分店生意红火,也算是不负众望。
她在店铺里转了一圈,时不时停下脚步,查看绣品的质量,与伙计们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客人们见王妃亲自前来,都纷纷上前见礼,苏瑶一一回应,态度温和,引得众人连连称赞摄政王夫妇亲民。
就在苏瑶查看货架上的绣品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店铺的角落,似乎在挑选绣品。苏瑶心中一动,仔细看去,竟是荣国公夫人。自上次在百绣斋见过一面后,便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今日不知为何又会前来。
荣国公夫人也察觉到了苏瑶的目光,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强装镇定地转过身,拿起一件绣着兰草纹样的手帕,假装挑选。
苏瑶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荣国公夫人今日怎会有空前来百绣斋?”
荣国公夫人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向苏瑶行了一礼:“见过王妃娘娘,今日闲来无事,便想着来百绣斋看看,挑选几件绣品。”
“哦?不知夫人想挑选些什么绣品?”苏瑶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语气淡然。
荣国公夫人拿着手中的手帕,说道:“只是随便看看,这手帕绣得精致,便想着买下来。”
苏瑶点点头,没有再多问,转身对身边的伙计说道:“这位夫人的账,记在我名下。”
荣国公夫人连忙说道:“王妃娘娘不必如此,我自己付钱便是。”
“无妨,不过是一件小事。”苏瑶淡淡说道。
荣国公夫人见状,也不再推辞,只是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她付了钱,拿着手帕,匆匆向苏瑶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百绣斋。
苏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荣国公夫人今日前来,看似是挑选绣品,可她的神色却有些慌张,不知是否另有目的。不过如今荣国公府早已败落,她孤身一人,想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苏瑶便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继续在店铺里查看生意。
待到夕阳西下,店铺里的客人渐渐散去,苏瑶才起身返回王府。回到王府时,楚墨早已处理完政务,正在庭院里等着她。
“今日去百绣斋,生意如何?”楚墨走上前,伸手握住苏瑶的手,轻声问道。
“生意很好,今日客人不少,不少绣品都卖完了。”苏瑶笑着回道,随即想起了荣国公夫人的事,便对楚墨说道:“今日在百绣斋,我又见到荣国公夫人了。”
楚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问道:“她去百绣斋做什么?”
“说是挑选绣品,买了一件手帕便走了,只是她神色有些慌张,不知是否有什么心思。”苏瑶说道。
楚墨沉吟片刻,说道:“日后你去百绣斋,多带些护卫,凡事多加留意。荣国公夫人虽掀不起什么大浪,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免得她暗中算计。”
苏瑶点点头:“我知道了,日后会多加留意的。”
两人并肩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看着夕阳渐渐落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庭院里的花草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美丽。念瑶睡醒了,从房间里跑出来,扑到两人身边,一家人依偎在一起,享受着这温馨的时光。
接下来的几日,日子依旧安稳地过着。楚墨每日处理完政务,便陪着苏瑶和孩子们,要么在庭院里散步,要么在家中看书,偶尔也会带着他们去郊外踏青。春日的郊外,绿草如茵,鲜花遍地,念瑶在草地上奔跑嬉戏,楚安被楚墨抱在怀里,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致,苏瑶跟在一旁,看着父子三人的身影,眼中满是笑意。
这日,苏瑶正在王府的书房里看书,丫鬟前来禀报,说丞相府派人送来消息,苏夫人身体有些不适,想让苏瑶回去看看。苏瑶闻言,心中一紧,连忙起身,准备回丞相府。
楚墨得知后,也放下手中的政务,陪着苏瑶一同前往丞相府。马车很快便抵达了丞相府,苏瑶快步走进府中,直奔苏夫人的房间。
房间里,苏夫人正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苏丞相坐在床边,满脸担忧。见苏瑶和楚墨前来,苏夫人勉强笑了笑:“瑶儿,楚墨,你们来了。”
“娘,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苏瑶走到床边,握住苏夫人的手,轻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无妨,只是近日天气变化,有些着凉,些许风寒罢了,不必担心。”苏夫人轻声说道。
一旁的太医连忙说道:“王妃娘娘放心,苏夫人只是普通的风寒,老夫已经开了药方,按时服药,好好休养几日,便会痊愈。”
苏瑶闻言,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些,说道:“娘,你可要好好休养,莫要操劳。”
“我知道,你也别担心,娘没事。”苏夫人笑着说道,目光落在苏瑶身上,细细打量着她,又道:“你在王府过得好吗?楚墨待你好不好?孩子们都乖不乖?”
“我过得很好,楚墨待我极好,念瑶和楚安也都很乖,娘放心便是。”苏瑶笑着回道。
楚墨也走上前,说道:“岳父岳母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瑶儿和孩子们。”
苏丞相点点头,说道:“有你这句话,我们便放心了。瑶儿自小被我们宠着,性子单纯,你多担待些。”
“岳父言重了,瑶儿这般好,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楚墨说道。
几人在房间里聊了许久,苏夫人渐渐有些疲惫,苏瑶便让她好好休息,带着楚墨起身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间,苏瑶对苏丞相说道:“爹爹,日后你要多劝劝娘,让她好好休养,莫要太过操劳。”
“我知道,只是你娘性子向来如此,总放心不下家里的事,也放心不下你。”苏丞相叹了口气,说道。
“我会时常来看望你们的,让娘安心便是。”苏瑶说道。
楚墨说道:“岳父,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派人去王府告知,我定会尽力帮忙。”
苏丞相点点头,感激地说道:“多谢你了,楚墨。”
两人在丞相府待了许久,直到傍晚,才起身返回王府。回到王府后,苏瑶依旧有些担心苏夫人的身体,楚墨不停地安慰她,让她不要太过担心,苏夫人只是小风寒,好好休养几日便会痊愈。
接下来的几日,苏瑶每日都会派人去丞相府询问苏夫人的情况,得知苏夫人的身体日渐好转,心中才彻底安定下来。
这日,苏瑶正在家中教导念瑶读书,下人前来禀报,说百绣斋的伙计送来消息,说店铺里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出手阔绰,一口气定下了不少高档绣品,还特意询问了百绣斋的背景,行为有些可疑,想让苏瑶过去看看。
苏瑶闻言,心中有些疑惑,便带着几个护卫,前往百绣斋。抵达百绣斋时,伙计连忙迎了上来,向苏瑶禀报情况:“娘娘,那位客人还在店铺里,就在后院的雅间等着。”
苏瑶点点头,说道:“带我过去看看。”
伙计领着苏瑶来到后院的雅间,轻轻敲了敲门:“客人,我们王妃娘娘来了。”
雅间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请进。”
苏瑶推开门,走进雅间,只见雅间里坐着一位身穿青色锦袍的男子,面容俊朗,气质不凡,只是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男子见苏瑶进来,起身向她行了一礼:“见过王妃娘娘。”
苏瑶看着男子,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轻声问道:“不知公子贵姓大名?今日前来百绣斋,定下这么多绣品,是有什么用途吗?”
男子笑了笑,说道:“王妃娘娘不必客气,在下姓柳,名清风,只是偶然路过京城,听闻百绣斋的绣品精致,便前来看看,想着买些回去,送给亲友。”
“原来是柳公子,失敬。”苏瑶说道,心中的疑虑并未打消。这位柳公子看似温文尔雅,可眼神中的锐利却骗不了人,不像是普通的商人或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