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中,朱平安的身影显得异常挺拔。他没有立刻去扶起众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目光扫过一张张混杂着泪水、泥土和狂热的脸庞。
他没有被这股滔天的民意冲昏头脑,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片刻后,他抬起手,虚按了一下。
嘈杂的声浪,奇迹般地平息下来。成千上万双眼睛,汇聚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字。
“都起来。”
朱平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在景昌,你们不用跪我。要跪,就跪给你们饭吃的土地,跪生养你们的父母先人。”
他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景昌的人。我这里不养闲人,有力气,就有饭吃;肯流汗,就能建起自己的屋子,过上人的日子。都听明白了吗?”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虚无的承诺,只有最朴实、最直接的言语。
“听明白了!”
“我们肯干活!我们有力气!”
灾民们抹着眼泪,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他们的腰杆,仿佛在这一刻,挺直了许多。
朱平安的目光,从一张张重新燃起希望的脸上移开,落在了那群被捆成一串的豫州官兵身上。
尤其是那个被赵云制住的横肉军官,此刻正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拖过来。”
两名白马义从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那军官拖到了朱平安面前。
“王……王爷饶命!”军官浑身抖如筛糠,磕头如捣蒜,“小的……小的是奉命行事,都是上面……”
“奉命?”朱平安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奉命让你们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挥起屠刀?”
他没有再看那军官,而是转向人群,扬声问道:“乡亲们,告诉我,他们,都对你们做了什么?”
寂静了片刻。
随即,压抑的怒火被点燃了。
“他们抢我们的口粮!”
“我弟弟就是想讨口水喝,被他们一脚踹死了!”
“他们看着我们饿死,自己却在大口吃肉!”
“他们拿鞭子抽我女儿!”
一声声血泪控诉,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那些豫州官兵的心上。
朱平安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直到控诉声渐渐平息,他才低下头,看着脚下那个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的军官。
“你身上的甲,是朝廷的。你吃的饷,是百姓的。你们本该是他们的守护神,却活成了地狱里的恶鬼。”
他缓缓抬起脚,在那军官的头盔上,轻轻踩了一下。
“咔嚓。”
精铁打造的头盔,竟被他踩得凹陷下去。
“用刀杀了你们,脏了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