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我要知道,那批有毒的赈灾粮,所有的来源与去向。”
“否则,顾某不介意亲手为你写一副,最名副其实的……墓志铭。”
顾临渊那平静却又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压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那间小小的“济世堂”医馆之内。
青石镇的第一大粮商——钱德福,和他那几个身形彪悍的伙计,如同一群被无形的猛虎,扼住了喉咙的鹌鹑,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那间,让他们从骨子里感到恐惧的医馆。
他们走后,医馆内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那个年仅十四五岁的药童,看着自家先生那依旧平静如水的侧脸,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崇拜与敬畏。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平日里温和得连对病人,都从未说过一句重话的顾先生,竟会有如此令人胆寒的一面。那股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的威压,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作威作福的官老爷,都要可怕百倍。
顾临渊,没有理会药童那充满了探究的目光。
他只是缓缓地坐回了诊案之后,重新为那个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的老妇人,搭上了脉。
他的指尖,依旧沉稳。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正在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方才那一番近乎本能的威胁与试探,仿佛唤醒了他身体里,某个沉睡了许久的灵魂。
那个属于“战神”顾临渊的充满了杀伐与决断的灵魂。
他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自从那个女人死后。他便将自己所有的锋芒,所有的骄傲,都亲手折断,埋葬。他甘愿做一个最卑微的,最无能的赎罪者。
可当他,从那封来自她的信中,得知她正在为了这江南的百姓,而以身犯险与那隐藏在暗处的巨大的阴谋,做着殊死搏斗时。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他或许早已失去了,与她并肩而立的资格。
可他至少可以,成为她手中那把最不起眼,却也最锋利的无声的刀。
为她斩开这前路上,所有的魑魅魍魉。
……
钱德福,几乎是魂不附体地逃回了自己那座,在青石镇足以称得上是“土皇宫”的奢华府邸。
他一回到书房,便将那价值千金的前朝青花瓷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他气急败坏地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管家,嘶吼道“你们不是说,他只是一个从外地流落来的穷酸郎中吗?!一个穷酸郎中,哪来的那等杀人的气势!”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啊!”管家拼命地磕头,“小的们……小的们,也也实在是没有想到啊!此人来历神秘,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看病,便再无任何其他的举动。谁能想到,他竟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猛虎!”
“猛虎?”钱德福冷笑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他简直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男人看着他时,那平静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威胁。
只有一种,对死物的纯粹的……漠然。
仿佛在他的眼中,自己这条在青石镇,足以呼风唤雨的性命,与一只可以随时被碾死的蚂蚁,并无任何区别。
而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那个男人对他病情的精准的诊断。
“……不出一年,必将中风偏瘫,甚至猝死于……睡梦之中。”
这句话,像一道最恶毒的魔咒,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地回响。
他怕死。
他比……任何人都怕死。
他花了半辈子的时间,用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才积攒下这泼天的富贵。他还没享受够。他不想死。
“去!”他对着管家,厉声道“立刻去把镇子上,所有的‘兄弟’都给我,召集起来!再派人去一趟扬州,请‘黑风寨’里,最好的那几位‘先生’,连夜赶过来!”
“老爷……您……您这是要……”管家,骇然变色。
“黑风寨”,乃是江南一带,最臭名昭着的一伙江洋大盗。其成员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手上都沾着不止一条人命。
“他不是要三天之后,知道答案吗?”钱德福的脸上,露出了疯狂而狰狞的笑容,“那我便提前送他上路!”
“一个郎中,就算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刀吗?!”
“记住此事,做得一定要干净利落!将他和那个多嘴的药童,一同杀了!再一把火将那间破医馆,烧个干干净净!”
“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在这青石镇,得罪我钱德福的……下场!”
……
与此同时,扬州城,大慈恩寺。
灵素也同样,在下达着一道道冰冷的,充满了杀意的命令。
她的面前,站着的是太子暗中派来护卫她的“龙骧卫”统领——林风。
“林统领,”她的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我需要你,立刻为我做三件事。”
“总司大人,请吩咐!”林风对着她,重重地抱拳行礼。
他对眼前这个女子,早已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