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浓烟早已散尽,但那股刺鼻作呕的气味却依旧顽固地盘踞在山谷中,久久不散。
赫连勃和他那群精锐的“沙狐”们此刻正灰头土脸地站在谷底,一个个像是刚从烟囱里爬出来的乞丐,脸上写满了愤怒、屈辱,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他们想不通也无法理解,对方究竟是用了什么妖法,才能制造出如此恐怖的“黑雾”。
“咳咳……总捕头,现在怎么办?”一个手下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问道。
赫连勃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萧明一行人消失的方向,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怒火和杀意。
他赫连勃纵横西夏几十年,追踪过无数的江洋大盗、武林高手,还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受过如此大的羞辱!
“传我命令!”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冰冷得像是戈壁滩上的寒风,“分出一半人手回王庭向大王禀报此事,就说目标人物疑似勾结了辽国妖人,使用了禁忌的妖术。”
“剩下的人,跟我继续追!”
“我不信他们能插上翅膀飞了!”
……
距离山谷几十里外的一处隐秘沙丘背后。
这里是风的死角,也是一处天然的避难所。
篝火再次被点燃,但这一次火光却被控制得极小极弱,只够勉强驱散周围的寒意。
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更加压抑。
萧明依旧昏迷不醒。
他的身体像是一块被烧红的烙铁,烫得吓人。那张原本俊朗的脸此刻却因为痛苦而扭曲着,紧皱的眉头仿佛承载着千斤的重担。
他的嘴里不断地发出着意义不明的呓语。
时而是“金莲”;
时而是“对不起”;
时而又是,一些谁也听不懂的古怪词语。
林冲跪坐在他的身边,用尽了她所知道的所有方法。
她用冷水浸湿布巾,一遍又一遍地敷在他的额头上,试图为他降温。
她将自己水囊里所剩不多的最后一点清水,小心翼翼地喂入他的口中。
她甚至学着郎中的样子,笨拙地在他的手臂上寻找着那些据说可以退烧的穴位,用她那纤细而又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指尖用力地按压着。
但一切都是徒劳。
萧明的体温非但没有降下来,反而越来越高。
他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微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不行……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林冲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绝望”的情绪。她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和颤抖。
她不怕强敌,不怕死亡,但她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在自己面前慢慢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比任何刀剑都更能刺痛她的心。
“让我来试试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耶律乙辛突然开口了。
她走到萧明身边蹲下身子,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由白玉制成的小瓶子。
她打开瓶塞,一股奇异清冷的、如同雪莲般又带着一丝淡淡药草味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仅仅是闻到这股香气,就让人感觉精神一振,仿佛连日来的疲惫和燥热都被驱散了不少。
“这是什么?”武松警惕地盯着她手中的玉瓶问道。
“这是我们大辽皇室秘制的‘天山雪蛤膏’。”耶律乙辛淡淡地解释道,“是用天山之巅百年才开一次的雪莲,配上极北苦寒之地的冰蟾蜍的唾液,以及七七四十九种珍稀药材熬制而成。”
“此药药性极寒,有清热解毒、固本培元之奇效。寻常人只需闻上一闻便能百病不生。若是涂抹在伤口上,即便是再重的伤也能迅速愈合。”
“但是,”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此药药性霸道,非身怀至阳内力之人不可轻易使用。否则寒气入体,轻则经脉受损,武功尽废;重则当场暴毙而亡。”
听到这话,武松和林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那萧明他……”林冲紧张地问道。
“我不知道。”耶律乙辛摇了摇头,“我看不透他。他的身上充满了太多的谜团。他的身体里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内力,但他的精神力却又强大得匪夷所思。”
“用还是不用,你们来决定。”
她将那个白玉小瓶递到了林冲的面前。
林冲犹豫了。
她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迟迟不敢去接。
这是一个赌上性命的选择。
用,萧明可能会死。
不用,萧明也可能会死。
她的心乱了,彻底乱了。
“用!”
就在这时,武松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相信大哥!他不是短命之人!”
他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醒了迷茫中的林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