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边关传闻(1 / 2)

年关的喜庆气氛,如同覆盖洛阳城的积雪,表面一片洁白祥和,底下却暗藏着冰凌与沟壑。醉烟楼的红火、林府家宴的温馨,都只是这帝都冬日里些许的暖色,真正的寒流,正从遥远的西北边陲,裹挟着风沙与肃杀,悄然席卷而至。

腊月二十五,例行朝会。金銮殿内,炭火烧得旺,却驱不散某些大臣眉宇间的凝重。一番日常奏对后,兵部尚书刘文正手持玉笏,步履沉稳地出列,他面容刚毅,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急:

“陛下,臣有本奏。近日接连收到灵州、夏州等地军报,西北党项诸部,近来异动频频。其首领拓跋烈,以今岁朝廷赏赐不足、抚恤不均为由,频频召集各部酋长会盟,厉兵秣马,控弦之士已聚数万。边境哨探回报,见其部落牛羊大量宰杀,似在储备军粮,往来信使亦较平日频繁数倍。臣恐其心怀叵测,有不臣之举,边关恐生战事,恳请陛下未雨绸缪,早做决断!”

“拓跋烈”三个字如同重锤,敲在寂静的大殿上,引起一阵细微的骚动。这位党项首领,勇猛彪悍,桀骜不驯,去岁就曾因不满“定难军”节度使的辖制,小规模寇边,被张崇率军击退后,表面臣服,实则一直蠢蠢欲动。

龙椅上的皇帝赵禛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厌烦,他揉了揉眉心,带着倦意问道:“赏赐不足?去岁不是已然拨付了吗?这蛮夷之辈,真是贪得无厌!”

刘文正沉声道:“陛下,去岁拨付之赏赐,相较于其要求,确有不足。且据臣所知,沿途转运,或有……损耗。拓跋烈以此为借口,其心昭然若揭。如今西北驻军,因连年欠饷,士气不振,兵甲亦多陈旧,若拓跋烈真的大举来犯,恐难抵挡。臣请陛下,速拨钱粮,充实边关,整饬武备,调派精兵,以防不测!”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崔文瀚立刻站了出来,他面容清瘦,声音却带着户部特有的算计与尖锐:“陛下!刘尚书此言,未免危言耸听!拓跋烈不过一介蛮酋,些许不满,聚众闹事,历年皆有,何须如此兴师动众?去岁为赈江淮水患,国库已然空虚,今岁各地税收尚未完全入库,哪有余钱拨付边关?更何况,年关在即,百官俸禄、宫中用度,哪一项不是开支?此时妄言兴兵,耗费巨大,岂是治国之道?臣以为,当遣一能言善辩之使臣,前往安抚,申明朝廷恩威,方为上策!”

“安抚?”刘文正怒极反笑,“崔尚书!待到党项铁骑踏破边城,烽火照彻西北之时,再去安抚,还来得及吗?军国大事,岂能儿戏!若无钱粮,让边军将士饿着肚子、拿着破烂兵器去抵御虎狼之师吗?!”

崔文瀚毫不退让,反唇相讥:“刘尚书只知要钱要粮,可知这钱粮从何而来?莫非又要加赋于民?如今百姓负担已重,再行加派,恐生内乱!届时外患未平,内乱又起,刘尚书可能担当此责?!”

“你……!”刘文正气得脸色发红,却一时语塞。国库空虚是事实,加赋更是敏感话题。

“陛下,”此时,枢密使沈肃缓缓出列,他神色平静,语调沉稳,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超然,“刘尚书忧心边事,其情可悯。崔尚书统筹国库,亦是从大局考量。然则,西北之事,虚实尚未可知。或许如崔尚书所言,不过是蛮夷索赏的惯用伎俩。若朝廷反应过度,大肆调兵遣将,反而显得心虚,可能激化矛盾。臣以为,不若先令西北各军镇加强戒备,严密监视党项动向。同时,可命边境榷场暂缓与党项的大宗交易,以示惩戒,观其后效。若其果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再调兵征讨不迟。”

沈肃此言,看似折中,实则偏向崔文瀚,意在拖延,不愿立刻投入大量资源。他深知皇帝不喜麻烦,更不愿在年关前后大动干戈。

朝堂之上,顿时分为几派,有支持刘文正要求加强战备的武将和部分忧心国事的大臣,有支持崔文瀚主张节俭、反对兴兵的文官,也有附和沈肃静观其变之论的骑墙派。双方引经据典,争执不休,将国库空虚、吏治腐败、军队疲敝等诸多问题都扯了出来,吵得不可开交,却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端坐龙椅的皇帝赵禛,被这吵闹声弄得头昏脑胀,脸上不耐之色愈浓。他既担心边关真的出事,又心疼国库的钱粮,更厌烦这些臣子永无休止的争论。最终,他猛地一拍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