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英道眼里,姜艺率就像个永远站在舞台边缘的看客,世间所有的喧嚣、闹剧、悲欢,于她而言都不过是一场场可供观赏的表演,她永远能置身事外,用最理性的目光审视一切,从未有过片刻的失控。
可此刻,眼前的姜艺率,却让他觉得陌生。
她微微蹙着眉头,那道浅浅的纹路在光洁的额头上格外清晰,平日里总是清明冷静的眼底,此刻竟藏着挥之不去的纠结,像是有什么事在心里反复拉扯,连握着玻璃杯的手指都在微微用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淡淡的白,与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相映,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绷。
崔英道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那探究的视线太过灼热,姜艺率几乎是下意识地偏过了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视线重新投向窗外。
夜色早已浓得化不开,像一块被墨汁浸透的绒布,将整个城市都裹了进去。
窗外的路灯不知何时已经亮起,暖黄的光晕一圈圈扩散开来,温柔地笼罩着路边的梧桐树,枝叶交错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斑驳陆离地落在玻璃上,随着晚风轻轻晃动,像一幅流动的写意画。
室内的空气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吧台冰柜运行的细微声响。
姜艺率沉默了足足有五六秒,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听着像是随口闲聊般轻松,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又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没什么,就是觉得,刘Rachel有点可怜而已。”
“哦?”
崔英道挑了挑眉,尾音微微上扬,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更深的探究取代,迈开长腿往前走了两步,也靠在了冰凉的吧台上,身体微微侧向她,目光落在她线条柔和的侧脸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吧台边缘的纹路:“刘Rachel?你说的是那个从小被捧在云端,眼高于顶,走路都带着优越感,恨不得把‘高贵’两个字刻在脸上、绣进骨子里的刘Rachel?”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却又藏着一丝认真:“那个向来只有别人看她脸色、受她气的刘Rachel,也会有人觉得可怜?”
姜艺率闻言,缓缓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却比刚才柔和了些许,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反驳还是陈述:“怎么就不能可怜了?”
“她的出身确实高贵,刘家的权势地位摆在那里,没人能比。金家与刘家的婚约,在外人看来,是门当户对,是天作之合——毕竟是同一个圈子里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彼此的家庭背景、成长轨迹都契合得无可挑剔,谁不觉得他们最后会顺理成章地订婚、结婚,成为圈子里人人羡慕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