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英道抬手敲了敲厚重的实木门,门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进。”
推开门的瞬间,檀香与旧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
崔东旭坐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老花镜架在鼻尖,指尖捏着一支银质钢笔,正对着摊开的集团年度预算表蹙眉。
桌上的黑咖啡早已凉透,杯壁凝着的水珠滴落在文件上,晕开一小片墨痕,像极了此刻暗藏危机的局面。
他身前的文件堆得像座小山,最上面那本,是审计部上周刚提交的“季度税务无异常”报告。
听到脚步声,他没抬头,只指了指对面的真皮沙发,声音带着长期身居
高位的沉稳:“坐,要喝什么?热咖啡还是茶?”
“不用了爸。”崔英道没坐,径直走到桌前,将手里的税务流水表轻轻放在父亲面前,指尖落在红圈标注的地方,声音比往常低了几分,却格外清晰:“公司税务可能出了问题。这几处账目对不上,进项和申报类目差得太多,‘崔氏文旅’的利润表也有虚报痕迹。我让财务部重算了三遍,结果都一样。您抽时间查一查,别等稽查局找上门,再补救就晚了。”
钢笔尖在预算表上顿了顿,墨汁晕开一个小黑点,像一颗突然出现的隐患。
崔东旭终于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尖,锐利的目光从镜片上方透出来,先扫过桌上的流水表,又落回崔英道脸上——那目光里有审视,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杆,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也是一种无形的压迫:在崔氏集团,税务是他亲自抓的板块,从账目核对到申报提交,每一步都有三重审核,审计部更是每月出核查报告,怎么会突然出问题?
“税务的事,审计部上月刚签了‘无异常’的确认函。”他的声音很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你从哪听来的消息?别是真。”
崔英道心里一紧,他知道父亲是在确认消息的可信度——税务不是小事,一旦消息不实,不仅会打乱集团的正常运营,还可能引起内部恐慌,甚至被对手抓住把柄。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蜷起,压下心里的焦灼,轻声说:“不是谣言,是姜艺率告诉我的,让我提醒您,留意公司最近的税务流水,尤其是去年第四季度的账目,说可能有‘不规整’的地方。”
“姜艺率?”崔东旭的眉峰突然挑了一下,手指停住了摩挲的动作,连呼吸都顿了半秒。
这个名字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解开了他眼底所有的疑虑。
他沉默了几秒,伸手拿起桌上的税务流水表,这次没再看那些刺眼的红圈,只扫了一眼表头的“崔氏集团税务流水核对表”,便轻轻放在一边,语气骤然变得笃定,没有一丝犹豫:“那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