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的车窗将首尔的喧嚣彻底隔绝在外,只有冷调的霓虹偶尔透过深色玻璃,在后排真皮座椅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斑。
车内弥漫着雪松与皮革混合的沉郁气息,空调出风口的气流细若游丝,却吹不散空气里隐隐的紧绷感——张代表坐在副驾,后背挺得笔直,手里的平板电脑亮着,星曜科技的股权架构图停在屏幕中央,可他的目光却没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上,指尖悬在屏幕边缘,已经停顿了足足两秒。
他刻意放缓了呼吸,连喉结滚动都压得极轻。
方才汇报星曜科技欧洲研发中心的预算超支时,后排的姜艺率始终没开口,只靠在椅背上,右腿叠在左腿上,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支银质钢笔,笔身反射的冷光随着动作轻轻晃,却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压迫感。
张代表太清楚这位年轻掌权者的习惯:越是沉默,越意味着她在快速权衡利弊,此刻任何多余的话,都可能打乱她的思绪。
终于,他还是咬了咬牙,声音压得比车内的气流还要低:“姜总,刚才……您母亲宋女士打来了电话。”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让原本维持着松弛姿态的姜艺率有了动作。
她转笔的手指骤然停住,钢笔的金属笔帽轻轻磕在真皮扶手上,发出一声极轻的“嗒”响。紧接着,她缓缓抬眼,目光从窗外倒退的清潭洞街景收回——方才她还在看街角那家新开的画廊,此刻那道视线却越过前排座椅的缝隙,落在了张代表后脑勺上。
那是一头梳得毫无破绽的黑发,发胶将每一缕发丝都固定得规整,连发旋处的碎发都被仔细压平,一如张代表向来稳妥的行事风格。
可此刻,姜艺率的目光落在那截发线上时,张代表却莫名觉得后背发紧,仿佛那道视线带着重量,能穿透布料,直抵他紧绷的神经。
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手里的平板,指腹蹭过冰凉的玻璃屏幕,留下一点细微的汗痕。
“宋女士在电话里问起星曜科技的事,”张代表咽了口唾沫,语速放得更缓,尽量还原宋美子的语气,却又不敢添半分个人情绪——后排的姜艺率终于抬了抬眼,视线从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收回,落在张代表后脑勺那道梳得一丝不苟的发线上。
张代表的声音愈发谨慎,“她说,全世界都知道这是您的公司了,而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为什么总是最后一个知道。”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夫人很担心,还有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怕影响到您的处境。”他斟酌着措辞,“我没敢多说,只说您正在处理重要事务。您看……是现在回个电话,还是等您忙完再联系?”
话音落下的瞬间,车厢里的沉默骤然被放大。
车轮碾过路面的低沉声响、空调出风口的气流声,甚至张代表自己的心跳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他屏住呼吸,等着姜艺率的回复,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得发黏——他既怕姜总觉得他多事,又怕耽误了夫人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