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撕裂。无处不在的、如同亿万把无形锉刀反复刮擦着灵魂的剧痛。
林渊的意识在绝对的混沌与虚无中沉浮。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永无止境的、狂暴到足以撕碎星辰的时空乱流,裹挟着他残破的躯体、怀中冰冷的灰色石茧、以及手中紧握的青铜断掌,如同狂风中的枯叶,在光怪陆离、破碎扭曲的维度碎片间疯狂翻滚、冲撞。
每一次撞击,都像是被无形的星辰狠狠砸中。覆盖左半身的暗沉金属甲胄发出刺耳的呻吟,其上黯淡的符文在乱流冲击下明灭不定,艰难地抵御着时空碎片的切割,但也留下了无数细密的划痕。
右半身早已麻木的血肉之躯则更加凄惨,每一次碰撞都爆开新的伤口,暗金色的污血混合着细小的金属碎屑不断被乱流卷走,露出下方断裂的、闪烁着微弱星辉的骨骼。
灵魂深处,那道由苏璃最后燃烧血泪所烙印下的真名印记——“林渊”,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着幽冥殿主冰冷而永恒的意志,带来一种源自存在本源的、无法摆脱的束缚感与刺痛。这印记不仅是一种追踪标记,更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锁,不断抽取着他残存的力量与生机,压制着他胸膛弑神骨的本源脉动。
他怀中,那由翠绿光茧碎裂而成的灰色石茧,冰冷、坚硬、死寂。没有一丝生机流转,没有一丝魂火波动,如同一块真正的顽石。苏璃最后的气息,连同那点银紫色的光芒,似乎彻底消散在了葬神渊的湮灭对抗之中,只留下这具冰冷的空壳。
悔恨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啃噬着林渊残存的意识。
是他……是他亲手驱动弑神骨吞噬了那点维系月儿存在的本源!
是他……导致了这最终的熄灭!守护?他连她最后的存在都守护不住!力量?这身被强行改造、半人半金属的躯壳,这截吞噬了月儿力量而变得更强却也更冰冷的弑神骨,又有何用?!
“呃啊——!”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暴戾与自我毁灭的冲动猛地爆发!林渊在狂暴的乱流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布满血丝的混沌眼眸死死盯着怀中冰冷的石茧,金属左臂的五指下意识地收紧,锋利的金属指尖在石茧表面刮擦出刺耳的声音,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毁了它吧……连同自己一起……在这永恒的放逐中彻底归于虚无……结束这无尽的痛苦与悔恨……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毒蔓,疯狂滋长。
然而,就在他金属利爪的力量即将爆发,碾碎那冰冷石茧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带着一种……超越生死界限的守护意志,毫无征兆地……从他胸膛中央那截沉寂的弑神骨深处……弥漫开来!
这意志并非弑神骨本身的贪婪或仇恨,而是……一种被强行烙印在骨体最核心处的、混合着无尽眷恋、决绝守护以及……一丝微弱九幽冥瞳气息的……纯粹意念!
是苏璃!是她最后燃烧血泪、融入弑神骨本源的那一部分!是她……在阻止他!
这守护的意念如同清泉,瞬间浇灭了林渊心中那毁灭的毒火。他金属利爪收紧的力量骤然停滞,指尖距离石茧仅有毫厘之遥。混沌的眼眸中,暴戾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混合着无尽痛楚与茫然无措的疲惫。
月儿……她最后的意志……竟然融入了弑神骨?她在用这种方式……守护着他?或者说……守护着这具承载了她最后痕迹的冰冷石茧?
就在这时!
轰隆!!!
林渊翻滚的身体猛地撞上了一片……粘稠无比、散发着浓郁空间固化气息的……无形屏障!
这一次的撞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千百倍!如同高速飞行的陨星撞上了世界壁垒!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清晰响起!覆盖林渊左半身的金属甲胄,在撞击点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几块细小的金属碎片直接崩飞出去,消失在狂暴的乱流中!右半身更是如同被重锤砸烂的西瓜,大片血肉爆开,骨骼发出密集的断裂声!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噗!
他口中狂喷出混杂着内脏碎块和暗金金属微粒的污血!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那无形屏障狠狠反弹出去,翻滚着坠入一片……相对“稳定”的时空区域。
这里的乱流依旧狂暴,但不再是纯粹的破碎维度碎片,而是呈现出一种……暗沉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粘稠质感。空气(如果存在的话)中弥漫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永恒的流放与绝望感。
林渊重重地摔落在某种冰冷、坚硬、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溅起大片粘稠的暗红色“泥浆”。他挣扎着抬起头,混沌的视野艰难地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