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的夜总是比其他地方暗几分。
杨清妮坐在书房的黄花梨椅子上,指尖捏着从鲁王暗卫身上搜来的半张碎纸——纸上只印着半边水墨莲花,纸上还沾着淡淡的硫磺味。
“硫磺?”李婉儿凑过来细闻,眉头拧成一团,“江南多潮湿,平常人家用不上这东西,除非是……”
“除非是要炼丹,或是保存易燃物。”
杨清妮接过话、目光落在墙上的江南舆图上,指尖顺着京杭大运河一路滑到洞庭湖。
“鲁王的人往南边传消息,偏巧出现的这个莲花印,我在十年前在一桩旧档案里见过。”
吴浩然刚从兵部回来,身上的朝服还没换下,一听到这话急忙上前。
“祖母你说的是当年洞庭湖妖怪作乱的案子?孙儿在兵部档案里见过记载,当时作乱的地方就出现半边莲花印。”
杨清妮点头,将碎纸按在舆图的洞庭湖位置。
“当年那案子看似破了、可是主犯却一直没有抓到,如今鲁王的人带着这个半边莲花印往南边跑,他们想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屋顶上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瓦片响动。
李婉儿瞬间按住腰间短剑,身形如猫般贴到窗边,悄悄打开窗户、却见一道黑影正顺着院墙快速撤离。
“应该是鲁王府的暗卫,看来是专门在盯着咱们府上的。”
李婉儿收回剑、“他们肯定是察觉到密信被截,想看看我们是否会出手
“他们既然来了,就别让他们走得太轻松。”杨清妮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朝门外喊了声,“陈远。”
马上,一就有一个穿着短打的精壮汉子快步走进来,正是之前去江南查私兵营的密探队长,单膝跪地:“老太君吩咐。”
“你带两个弟兄,跟上那暗卫,看看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去见谁、记住,别暴露自己,你们若是跟不上,就把这个放出去。”
杨清妮递过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里面装着几只通体乌黑的信鸽——这是镇国公府特制的追踪鸽,百里之内都能追踪到。
陈远接过木盒,利落应了声“属下明白”,转个身就消失在夜色里。
书房内重新安静下来,吴浩然看着舆图上的洞庭湖。
忧心道:“祖母若鲁王真和妖族勾结、那江南可就危险了,孙儿明日上书带兵先把洞庭湖一带围起来。”
“急不得。”杨清妮摇了摇头,手指点在舆图上的岳州城,“岳州是洞庭湖的门户,现在掌管的知府是鲁王的门生。”
“你若没有合理的理由进行调兵,只会打草惊蛇、何况咱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要干什么?”
她想了想,“明日你去兵部,先按兵不动,先去查看粮草、之前丞相把持户部时北境的粮草总出问题、你顺着这条线查、看看有没有粮草被偷偷运往江南,鲁王要养妖族,粮草肯定需要很多。”
吴浩然恍然大悟:“孙儿明白!这就去准备文书,明日一早就到户部对账。”
第二日天刚亮,吴浩然就带着兵部开的文书去了户部。
现任户部尚书是个老滑头,见他来查北境粮草的账,满脸堆着笑,手却迟迟不肯给账本。
“吴侍郎,北境上个月才核对过账,今日怎么又查?这来回折腾,恐怕会耽误很多边关的战事啊。”
“尚书大人说笑了。”吴浩然把文书往桌上一拍,满身正气的说道。
“近来陛下总念着北境将士辛苦,怕粮草不够、特意让下官再核查一遍数目是否减少,倘若账目清楚,尚书大人你又何必怕查?”
户部尚书被噎了一下,只好不情不愿地让户部官员取来账本。
吴浩然拿到账本开始仔细查起来,一页页对着兵部的拨粮记录进行一一比对。
果然在三个月前的账目中发现了问题——有一批五千石的粮草、账册上记录着“调往北境大同卫”、可大同卫的回执单上根本没有这笔粮草。
“尚书大人,这五千石粮草去哪了?”吴浩然指着账本上的记录,语气森然对着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这……也许是大同卫回执还没送到?要不侍郎再等等?”
“等?”吴浩然冷笑,“大同卫上个月就递了三次催粮文书,若是他们有这笔粮草,他们何必还要向户部催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