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然还想劝阻,但看到杨清妮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断,最终将话咽了回去。他深知祖母的性子,一旦决定,万难更改。
“孙儿这就去准备。”他躬身领命,快步走出书房。
婉儿上前一步,眼中满是担忧:“老太君,您的身子……”
杨清妮摆手打断她:“无妨。去将我那套旧甲取来。”
李婉儿不敢再多言,低头应了声“是”,匆匆离去。
书房内只剩杨清妮一人。她走到兵器架前,取下那柄伴随她半生的长剑。剑身出鞘三寸,寒光凛冽。指腹抚过冰凉的剑刃,熟悉的触感让她心神一定。
吴浩然很快返回,身后跟着二十名黑衣暗卫。这些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他们个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都是吴家军中历经百战的老兵。
“祖母,人都齐了。都是信得过的老弟兄。”吴浩然低声道。
杨清妮目光扫过众人,微微颔首。这些人她大多认得,有几个甚至是她当年亲手带出来的兵。
“此行目的,世子已告知诸位。”杨清妮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落鹰涧凶险未卜,若有想退出的,现在可以站出来。”
二十人纹丝不动,如同磐石。
“好。”杨清妮不再多言,“一刻钟后,侧门集合。”
暗卫们无声散去准备。
李婉儿捧着那套保养得当的玄色铁甲回来。甲胄沉重,她有些吃力。杨清妮接过,动作熟练地开始披挂。铁甲扣合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吴浩然上前帮忙,为她系紧背后的束带。触手处甲片冰凉,他却觉得掌心发烫。
“府中就交给你了。”杨清妮任他整理甲胄,目光望向窗外。天色依旧墨黑,离破晓还有段时间。
“孙儿明白。”吴浩然声音低沉,“祖母务必小心。”
甲胄穿戴整齐,杨清妮活动了下肩膀。重甲在身,她却觉得比那繁复的命妇朝服更自在。
李婉儿端来一碗参汤:“老太君,趁热用些吧。”
杨清妮接过来喝了两口便放下。此刻她需要保持清醒,而非暖意。
时辰已到。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府邸侧门。马车早已备好,但杨清妮看都没看,直接走向马厩。
“祖母,乘车稳妥些。”吴浩然忙道。
“马车太慢,也太显眼。”杨清妮语气果断,“骑马。”
她亲自挑选了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那马见到她,竟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掌。
吴浩然知道再劝无用,只能看着祖母利落地翻身上马。铁甲在身,她的动作却不见丝毫滞涩。
李婉儿捧着披风想为她系上,被杨清妮挥手制止。
“不必。”
二十名暗卫也已上马,无声地列队在她身后。
天色将明未明,是最黑暗的时刻。府门前的石板上结着一层薄霜,马蹄踏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
吴浩然和李婉儿站在门前,目送这一行人。
杨清妮勒住马缰,最后回望了一眼镇国公府的匾额。朱红大门在朦胧晨光中显得格外沉重。
“祖母……”吴浩然忍不住开口。
杨清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又转向李婉儿。
“守好家。”
只留下这三个字,她猛地一抖缰绳。
战马扬蹄,踏碎门前薄霜。二十骑紧随其后,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寂静的长街。
吴浩然站在原地,直到最后一名暗卫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仍久久未动。
李婉儿轻声道:“世子,回去吧,天凉。”
吴浩然这才回过神,转身进府时,脸色比方才更加凝重。
晨光渐亮,街道上开始出现零星的行人。杨清妮率队穿行在逐渐苏醒的京城中,铁甲寒光引得早起的百姓纷纷侧目。
但她并不在意这些目光。出了内城,速度更快了几分。
二十骑驰出京城西门时,第一缕阳光正好刺破云层,照亮了前方蜿蜒的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