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咽下最后一口饼、摇头,“这哪知道?结完账就走了,方向……好像是往城南那边?天都擦黑了。”
他补充道,“那车看着就不便宜,赶车的也板着脸,我们做伙计的,哪敢多问多看。”
城南杨清妮记下这个模糊的方向,车马行的线索也到此为止,那辆神秘的青篷马车成了唯一的、飘渺的指向。
天色彻底黑透,青州城宵禁的梆子声遥遥传来。
杨清妮避开巡街的兵丁,身影融入狭窄曲折的巷道,她没去城南,反而朝着城西更偏僻的角落潜行。
白天踩点时、她留意到这片区域靠近旧码头,废弃的仓房林立。
若有人要在青州城内藏匿或处理什么,这些无人问津的角落,远比城南的繁华街巷更合适。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她避开零星灯火,像一抹影子掠过断壁残垣。
一座半塌的砖石仓房隐在更深的阴影里,门板早已不知去向。
杨清妮闪身而入,浓重的尘土和霉腐味立刻包裹了她。
月光从破漏的屋顶和墙缝吝啬地投下几缕微光,勉强勾勒出堆积的破烂杂物轮廓。
她屏息凝神,指尖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缓缓移动,一寸寸探查。
墙角堆着些朽烂的麻袋和断裂的木架。她俯下身,小心地拨开覆盖的厚厚灰尘和蛛网。
指尖触到坚硬的砖面,继续摸索。突然,她的手指停住了。一块靠近地面的墙砖上,似乎有异样的凹凸感。
凑得更近,几乎贴在冰冷粗糙的砖面上,用指甲仔细刮掉表面一层浮灰。
月光恰好移过一道缝隙,微弱的光线落在那处。
一个刻痕显现出来、线条很浅,边缘有些模糊,像是用尖锐的硬物匆忙刻划而成。
那是一个小小的、略显歪扭的图案,杨清妮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图案由几道简洁的弧线和一个小圆点组成,看似随意,但她绝不会认错——那纹样、与春杏绣在香囊内层、用作隐秘记认的独特针法纹样,几乎一模一样!
只有细微的力道深浅差异,显露出刻划时的仓促和紧张。
心脏在胸腔里沉沉地撞了一下、她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指尖死死按在那冰冷的刻痕上。
不是巧合。春杏一定来过这里!而且是在一种身不由己、甚至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才冒险留下了这个指向自身的标记。
冰冷的砖面硌着指腹,那刻痕的纹路走向,与记忆中香囊内层隐秘的针脚走向,在她脑海里严丝合缝地重叠起来。
仓库里死寂一片,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梆子声和夜风穿过破洞的呜咽。
杨清妮缓缓直起身、目光锐利如刀,穿透黑暗、扫视着这个充满腐朽气息的死亡陷阱。
诱饵?还是弃尸之地?无论如何,春杏留下的印记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迷雾的核心。她必须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