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那点微光,跟夜里快烧完的蜡烛头似的,哆哆嗦嗦地指着远处山影里那道暗红色的光柱子。我们几个围在那儿,半天没人吭声,只有火堆里柴火噼啪的响动。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劲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给搅和了。迷茫还在,但里头掺了点别的东西——一种被钩子挂住了、不得不往前探的操蛋感觉。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陈烁第一个憋不住,声音有点发干。那暗红光柱看着就邪性,像天被捅了个流脓的窟窿。
岩伯眯着老眼,使劲往那边瞅,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了一团:“没见过……典籍里从没提过这种景象……但这气息……让人很不舒服,跟‘锈蚀’有点像,又不太一样……”
老周把手里的信物攥得紧紧的,那点微光落在他脸上,明暗不定。“它指引我们去那里……”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路,还没走完。”
林镇站起身,走到山坳边缘,远远眺望那光柱,沉默得像块石头。我知道,他在评估距离、风险和那玩意儿可能代表什么。
“去?就咱们现在这德行?”陈烁指了指大伙儿,一个个灰头土脸,挂彩的挂彩,虚脱的虚脱,“老周你这老骨头还能折腾几里地?岩伯他们更别提了!那鬼地方看着就不近,天知道有什么等着咱们!”
他说的是大实话。我们现在跟残兵败将没区别,干粮也快见底了。
“信物既然再次指引,必有缘由。”岩伯挣扎着站起来,佝偻的身子在山风里有些摇晃,“或许是会长的线索……或许是‘锈蚀’的源头……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青叶和石豆也站了起来,虽然脸上还带着惧意,但眼神里多了点石匠会血脉里那股子执拗。“岩伯去哪儿,我们去哪儿。”
压力给到了我们这边。老周看着我们,没说话,但那眼神意思明白。
我吐了口带着沙子的唾沫,心里骂了句娘。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刚出虎穴,又看着狼窝在前头招手。
“看距离,走过去起码得好几天。”林镇走了回来,语气依旧冷静,“我们需要食物,水,还得尽量恢复体力。贸然过去,是送死。”
他看向岩伯:“这附近,有没有你们知道的、相对安全点,能补充点物资的地方?”
岩伯皱着眉想了半天,才不太确定地指向信物指引方向的侧翼,那边山势稍缓一些:“那边……好像有一条废弃的古代商道痕迹,沿着山脚走,偶尔能碰到些耐旱的野果,运气好说不定有水源。很多年没走过了,不知道现在什么样。”
有线索总比没有强。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们就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出发了。信物那点微光成了我们的指路明灯,虽然微弱,却异常坚定。
沿着岩伯说的方向,果然找到了一条被荒草和碎石几乎掩埋的古道,蜿蜒在荒凉的山脚下。一路上,气氛沉闷得能拧出水来。没人说话,都节省着力气赶路。老周被我和陈烁轮流搀着,走得很慢。岩伯他们更是走一段就得歇一会儿。
渴了,就找岩缝里渗出的点滴山泉水,浑浊不堪,也得硬着头皮喝。饿了,就摘点沿途找到的、又酸又涩的不知名野果,或者挖点看起来能吃的草根,塞进嘴里嚼得满嘴苦涩。陈烁有次差点把一种毒蘑菇塞嘴里,被青叶及时发现拦下,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晚上就找个背风的石头缝挤在一起,冻得瑟瑟发抖,根本睡不踏实。那暗红色的光柱,在夜里更加清晰,像一只窥视的眼睛,提醒着我们前路未卜。
连着走了三天,人困马乏,个个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希望像被风干的咸鱼,越来越硬,也越来越渺茫。
第四天下午,我们沿着古道拐过一个山脚,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