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十一月底时,袁熙便特意将孙权调回北平,凡事也好有个商量。仲谋来得正好,有要事需你参谋。

袁熙握住孙权手腕,将他引入内殿,简要说明幽州困境。

孙权步履稳健,耳闻袁熙之言,思绪却飘回江东启程前夕——烛火摇曳中,他与孙澎促膝长谈至天明。

三弟当真神机妙算。火炕之计既得袁熙信任,再借一场大胜助其立威。

二虎相争将化为三足鼎立,令北方局势愈发扑朔**。

唯有如此,孙澎的江东棋局才能顺利推进。

可恨!张南、焦触也配称幽州子弟?

殿内回荡着孙权的冷笑。

口口声声以本地人自居,却行此手足相残之举!主公可曾想过——二人明知此计凶险,为何仍极力怂恿?

袁熙叹道:父亲不喜我,能派他们来幽州,本就是种弃用。

正因退无可退,他们才要铤而走险。胜则共享其利,败亦不过解甲归田。至于战败罪责......他苦笑着指了指自己,自然由我这州牧承担。

孙权突然拍案:显奕太过仁厚!

仲谋此言何意?

所谓粮草诱敌之计,根本痴人说梦!孙权眼中寒光乍现,如今天下大势已变。袁公坐拥河北四州,若我是胡人首领,凛冬将至时——他指尖轻叩案几,第一要务当是遣使求和!

“昔日刘牧使如何平息三郡乌桓之患?隆冬时节,丘力居部缺粮,刘公征募数万乌桓勇士入幽州为边军,供其衣食。幽州得兵力之助,乌桓解饥馑之困。”

“今大将军威仪,岂逊当年刘伯安?这些草原部族连遣使议和的念头都没有,径直就要纵兵劫掠。可曾想过,是何人截断了双方对话之途?”

“须知刀兵一起必有伤亡。胡人冬日南下掠夺,往往十不存三。若非山穷水尽,断不会行此险策。”

“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岂非两全其美?为何他们连尝试沟通都不愿?其中必有蹊跷。”

(袁熙默然沉思,孙权静候不语。此事牵涉甚广,需容其细细梳理。)

(少顷,袁熙抬头):“张南、焦触有异心?”

孙权颔首:“何止此二人,北平城内暗流涌动者多矣!”

袁熙牙关迸出三字:“公孙氏!”

——幽州首族公孙氏历经数代繁衍,支系遍布辽东至右北平,环渤海而立,实为汉室北疆第一豪族。辽西公孙虽遭公孙瓒之祸,仍是郡中魁首。更遑论割据辽东的公孙度一脉虎视在侧,辽西走廊尽在其势。

明面上袁熙执掌幽州,实则半数疆土尽归公孙。若张南、焦触确为公孙氏爪牙,此番献策恐另藏祸心。

孙权劝道:“显奕兄护民之心可昭日月。然焦、张二人所谓引蛇出洞之策过于凶险。当此之时,幽州需稳拒险。”

袁熙蹙眉:“如今已成死局。乌桓缺粮,我亦无余粮可济,战事难免。”

孙权意味深长地笑了:“不试怎知他们不愿和谈?”

“如何谈?遣何人往?”袁熙反诘。

孙权拍着胸脯道:我去会会那踏顿!

袁熙急忙拽住他的衣袖:仲谋!你的心意我明白,可那乌桓首领岂是善与之辈?

孙权飒然起身:你还不懂我?从不在没把握的事上费力气。入冬前本就计划走一趟乌桓,正好顺路办了。

袁熙眉头紧锁:不说清楚来龙去脉,休想踏出这门。

孙权揉着肚子笑道:大清早的饿着肚子谈正事,厨下可有吃食?边吃边聊如何?

正好熬了肉糜粥,暖暖身子。

州牧府外,张南与焦触凑在墙角咬耳朵。

孙家小子进去这许久,莫非在谋划什么?

此人机变百出,偏在这节骨眼回来。

要不咱们......

急什么?他若能解幽州之困,对你我未尝不是好事。

还是兄长看得通透!

唉,贵人相争,苦的终究是百姓。

走,弟弟藏了坛杜康,今日与兄长一醉方休!

连尽两碗热粥,孙权抹着嘴笑道:如何?这买卖划算吧?

袁熙仍踌躇不决:当真稳妥?

孙权系好佩剑:世上哪有万全之策?五成胜算便值得走一遭。

袁熙转身取来一柄嵌宝长剑:此剑名唤斩月,乃家父所赠,今日为你饯行。

剑锋出鞘,寒芒如秋水凝光。

好剑!待我归来再与你痛饮。孙权收剑入鞘,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雪地上留下一串足迹,晨光洒在少年肩头。

早去早回。那人的叮嘱还萦绕耳边。

孙权紧了紧衣襟,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向城门走去。他简单收拾了行装,马鞍上的霜花还未化尽,便又踏上了旅程。

但愿那个计策真能挡住乌桓铁骑...

邺城的议事厅内,炭火盆噼啪作响。

乌桓人退兵了?袁绍手中的茶盏停在半空。

这不合常理。那些蛮子宁可冒险也不愿饿死,如今竟主动撤回草原?

原本在他的谋划中,放弃北疆防务是必要的代价。可如今战局未开,敌人却莫名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