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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压抑的旅途(1 / 2)

米登海姆那巨大的岩石之城,在他们身后渐渐缩小,最终化为地平线上一个模糊的暗影。四人一行的队伍,踏上了向东的古道,目标是遥远而充满异域风情的冰雪国度——基斯里夫。秋日的阳光虽然依旧明媚,但吹拂过德拉克瓦尔德森林边缘的风,已经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寒意,预示着漫长冬日的临近。

然而,比这渐浓的秋寒更让人感到不适的,是队伍中那股挥之不去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压抑气氛。

源头,在尤莉卡·玛格多娃身上。

自从那场在营火旁、关于李易铭“残忍”战斗方式的激烈争论之后,这位来自基斯里夫的贵族少女,便将对李易铭的厌恶与不信任,毫不掩饰地写在了脸上,刻在了每一个细微的举动中。她的目光,在掠过李易铭时,总是带着一种混合了鄙夷、警惕甚至是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的复杂情绪。她不再试图与李易铭交谈,甚至连必要的交流也尽可能地通过菲利克斯转达,仿佛多看他一眼,多说一句话,都会玷污了她高贵的灵魂。

队伍的行进因此变得格外沉闷。曾经在米拉格连诺酒馆中,因分享故事与美酒而产生的轻松氛围荡然无存。高崔克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矮人屠夫,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偶尔哼唱几句古老的矮人战歌,或是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审视着周围的环境,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威胁。菲利克斯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既不认同尤莉卡的偏见,也理解李易铭的沉默,却又无法有效地化解两人之间的僵局。他试图活跃气氛的努力,往往在尤莉卡冰冷的眼神和李易铭礼貌而疏离的回应中无疾而终,只留下一片尴尬的寂静。

李易铭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愤怒。他只是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用更加沉默和专注来应对。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自己的职责和持续不断的自我提升中。

每天清晨,他总是第一个醒来,检查马匹的情况,准备简易的早餐。行军途中,他负责殿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中的连发手弩时刻处于待发状态。夜晚宿营,他会仔细保养自己的武器装备,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弩身,检查每一根弩箭的箭羽和箭头,仿佛这些冰冷的金属才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伙伴。

尤莉卡的敌意,反而像一块无形的磨刀石,磨砺着他的意志,也迫使他更加依赖自己的力量。他知道,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在这个属于充满偏见的人类贵族的世界,只有不断变强,才能获得生存的权利,才能赢得哪怕一丝微不足道的尊重。

离开米登海姆的第三天,他们进入了一片更加茂密幽深的森林。古老的树木遮天蔽日,阳光只能斑驳地洒落在布满腐叶的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植物腐烂的微甜气味,偶尔夹杂着野兽的腥臊。

“小心点,”高崔克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这片林子不太平,俺闻到了野兽人的臭味。”

菲利克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警惕地环顾四周。尤莉卡也紧张地拔出了她的细剑,脸色有些发白。她虽然接受过贵族式的剑术训练,但真正的野外生存和血腥战斗,对她而言依旧是陌生的考验。

李易铭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支弩箭搭在弦上,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视着林间的每一处阴影。

突然,一阵令人作呕的咆哮声从右前方的密林中传来,几头体型壮硕、手持粗劣武器的角兽人从树丛后猛冲而出,它们浑浊的眼睛闪烁着嗜血的红光,直扑队伍而来。

“戒备!”高崔克怒吼一声,手中的巨斧已经迎了上去。菲利克斯也紧随其后,剑光闪烁,挡住了一头试图从侧面偷袭的角兽人。

尤莉卡有些慌乱,她试图用所学的剑术抵挡,但角兽人那蛮横的力量和疯狂的攻击,让她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就在一头角兽人挥舞着粗木棒砸向尤莉卡头部,而她已经来不及闪避的危急时刻,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嗖!”

一支弩箭精准地射中了那头角兽人持棒的手腕。剧烈的疼痛让它发出一声惨叫,木棒脱手而出,攻势也为之一滞。

尤莉卡惊魂未定地看去,只见李易铭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一个更有利于射击的位置,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中的连发手弩在极短的时间内再次击发。

“嗖!嗖!”

又是两箭,分别射中了另外两头试图围攻高崔克的角兽人的膝盖。那两头角兽人惨叫着跌倒在地,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李易铭的射击依旧没有选择那些致命的要害,而是精准地打击着敌人的四肢,最大限度地削弱其战斗力,为高崔克和菲利克斯创造机会。他的动作比在索尔要塞时更加流畅和迅捷,每一次射击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和精确。在努恩的训练和一路上的实战,让他的弩术和战场感知能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高崔克抓住机会,巨斧横扫,将一头失去平衡的角兽人劈翻在地。菲利克斯也奋力刺出一剑,洞穿了另一头角兽人的胸膛。

战斗很快结束。林间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

尤莉卡喘着粗气,看着倒在地上的角兽人尸体,以及那些因为受伤而不断哀嚎的敌人,脸色苍白。她下意识地看向李易铭,却发现他已经开始默默地回收那些还可以使用的弩箭,并用一块布擦拭着弩身上的血迹,仿佛刚才那场惊险的战斗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你射得这么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它们?”尤莉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有劫后余生的恐惧,也有对李易铭那种“非致命”攻击方式的强烈不解和厌恶。在她看来,这种让敌人承受更多痛苦而非快速了结的方式,简直比直接杀死更加残忍。

李易铭擦拭弩箭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尤莉卡,淡淡地说道:“我乐意。它们失去战斗力就够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尤莉卡,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尤莉卡被他那平静的眼神和冷淡的语气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想反驳,想指责他冷血,想质问他是不是在享受这种折磨的过程,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她不得不承认,刚才如果不是李易铭及时出手,她可能已经……

“李小子干得不错。”高崔克粗声粗气地说道,他走到一头还在呻吟的角兽人旁,毫不犹豫地一斧头结果了它,“你说得也对,这些杂碎,留着也是祸害,我们这边可没有抓捕兽人奴隶的传统。”他瞥了一眼尤莉卡,眼神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但是女娃儿,战场上,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管他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把敌人放倒,就是好法子。”

菲利克斯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尤莉卡的肩膀,低声说道:“尤莉卡,李易铭刚才救了你。他的战斗方式……或许有些不同,但他是为了保护我们。”他看向李易铭的背影,眼神中多了一丝赞赏和理解。他能感觉到,李易铭的射击比以前更加精准,也更加致命(如果他愿意的话),但他依旧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方式。菲利克斯隐约觉得,这背后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

尤莉卡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理智告诉她,李易铭救了她,他的战斗方式确实有效。但情感上,她依旧无法接受这种在她看来近乎“虐杀”的行为,也无法消除对黑暗精灵这个种族根深蒂固的恐惧和厌恶。

接下来的旅途,气氛依旧压抑,但似乎又多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尤莉卡对李易铭的敌意虽然没有减少,但她开始下意识地观察他。她看到他在宿营时,会默默地在营地周围设置一些简易的绊索和警示装置;她看到他在高崔克和菲利克斯休息时,会主动承担更多的守夜任务;她甚至看到,有一次菲利克斯不小心割伤了手,李易铭从他的行囊中取出一些配方来自震旦的、气味古怪但效果显着的伤药——好像是震旦长垣守军常用的药物,叫垣南白药,默默地递了过去。

这些细微的举动,与她心目中那个冷酷残忍的黑暗精灵形象,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但每当战斗爆发,李易铭那精准而“非致命”的射击,又会让她重新回忆起那些关于黑暗精灵贩卖和虐待俘虏、以折磨为乐的恐怖传说,让她心中的天平再次向负面倾斜。

李易铭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他并不在意。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地学习,默默地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