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鹤卫主那充满狂热与偏执的宣言，如同最冰冷的匕首，剖开了他那看似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隐藏的扭曲而庞大的内心世界。
裴昭雪知道，面对这样的对手，单纯的斥责与说理毫无意义，但她必须试图理解其最深的动机，或许能找到破绽。
“为了一个早已覆灭的王朝，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正统’，你就忍心让这么多无辜之人丧命？让洛阳乃至天下陷入动荡？”
裴昭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顾青衫，你所谓的‘光复’，除了满足你个人那不甘的野心和复仇的执念，还能带来什么？生灵涂炭，就是你想看到的‘新天’吗？”
“无辜？野心？执念？”
玄鹤卫主像是被触及了某个核心，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随即化为一种近乎殉道者的虔诚与狂热，“郡主，你错了，大错特错！尔等眼中的人命，在顾某看来，不过是光明与黑暗永恒斗争中，必要的代价！尔等所谓的太平，不过是黑暗暂时笼罩下的虚假安宁！”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的气势与那青幽灯火、月光柱仿佛产生了某种共鸣，声音高昂而充满感染力：“顾某并非仅为复国！更是为了践行至高无上的教义！我乃明尊座下虔诚的使者，摩尼之光最后的守护者！”
“摩尼教义，光明与黑暗，永恒斗争！这伪朝窃据天下，君臣昏聩，吏治腐败，民怨暗涌，正是黑暗力量充斥世间的体现！末劫已然临近，唯有以雷霆之势，涤荡这世间一切污秽，方能迎接光明净土的降临！”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宗教般的狂热，“我所做的一切，非为私欲，乃是为了执行明尊的旨意，为了开启那伟大的净化之门！”
他指着地上的阵图，指着周围的符号：“佛首泣血，非是亵渎，乃是昭示黑暗之腐败！高僧圆寂，非是谋杀，乃是他们以身应劫，其精魂法力，将化为点燃净世之火的薪柴！这覆盖洛阳的七星大阵，便是接引明尊之力，净化这黑暗都市的宏伟仪轨！”
复国的野心，与极端宗教的狂热，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形成了一种逻辑自洽却无比可怕的动力。
他不仅自认为是前朝的忠臣，更自封为执行神意的使者！这使得他的行为更加不可理喻，也更加危险。
“所以，在你看来，所有阻碍你‘光明大业’的人，都是必须清除的‘黑暗’？”
白砚舟忍不住出言讽刺，“包括那些与你无冤无仇的高僧，包括洛阳城可能因此遭难的无数百姓？”
玄鹤卫主冷漠地瞥了白砚舟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为了光明的最终胜利，局部的牺牲，是神圣而必要的。他们的血，将染红新生的黎明。这是他们的荣耀，亦是他们的宿命。”
彻底的疯狂！众人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与一个将屠杀视为神圣使命的疯子，已无道理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