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石门落下，隔绝了外界，也仿佛将这洞室与正常的世界彻底割裂。
青幽的灯火摇曳，将顾青衫那张平静带笑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更添几分诡秘。
面对裴昭雪的厉声质问和众人愤怒警惕的目光，顾青衫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像是卸下了最后一层伪装，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微妙而惊人的变化。
他不再仅仅是那个温文尔雅、博学淡泊的译经博士，一种深沉的、混合着无尽野望、偏执信念与久居上位者威严的气势，如同沉睡的火山般，从他看似单薄的身躯内缓缓苏醒、弥漫开来。
他轻轻拂了拂青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不过是一场早已预演过无数次的戏剧。
“束手就擒？”
顾青衫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怜悯与嘲弄的弧度，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被困的众人，最终定格在裴昭雪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人心的力量，在这封闭的洞室内清晰地回荡：“郡主，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认为，顾某仅仅是一个需要‘束手’的囚徒吗？”
他微微抬起下巴，那双总是显得平和甚至有些疏离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尔等苦苦追寻的玄鹤卫幕后之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欣赏众人脸上那瞬间凝固的震惊，然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不错，正是顾某。统领玄鹤九卫，布局二十载，欲光复大梁正统，涤荡这污浊乾坤的——玄鹤卫主，便是在下。”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当顾青衫亲口、如此坦然甚至带着一丝自豪地承认时，裴昭雪、白砚舟、苏九以及所有护卫，仍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译经博士顾青衫，就是玄鹤卫主！
那个隐藏在无数谜团之后，操纵了从玉扳指案到如今佛首泣血、高僧连环殒命所有事件的终极黑手！
他竟然一直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甚至以“协助调查”的身份，从容地与他们周旋，洞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果然是你！”
裴昭雪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剑尖遥指顾青衫，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顾青衫！你身负皇恩，位居朝堂，却行此大逆不道、戕害生灵之举！你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对得起这身官袍吗？！”
“皇恩？官袍？”
顾青衫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讥讽的冷笑，“郡主，你口中的‘皇恩’，是篡位者假仁假义的施舍！你所维护的‘朝廷’，是窃取了我大梁江山、沾满前朝忠臣鲜血的伪朝！顾某身上流淌的，乃是大梁忠臣之后裔的血！这身官袍，不过是顾某蛰伏潜行、等待时机的伪装罢了！”
他的眼神变得狂热而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二十载蛰伏，二十载筹谋，忍辱负重，苦心孤诣，为的便是今朝！这龙门石窟，便是顾某为尔等伪朝，敲响的丧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