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他们苦苦搜寻的顾长生,杜承志!
听到裴昭明那饱含杀意的喝声,那身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烛光映照下,是一张苍白、布满细密皱纹、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解脱般的空洞的脸。他的眼睛如同两潭深不见底、冻结了万载寒冰的古井,没有任何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闯入的、杀气腾腾的裴昭明和他身后如临大敌的侍卫,目光扫过他们手中的兵刃,无喜无悲。
他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甚至……像是在此专门等候。
“杜承志,”裴昭明强压下立刻将其碎尸万段的冲动,一步步向前逼近,每一步都踏在积尘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手中的剑尖稳定地遥指着对方的心口,声音因愤怒和急切而微微颤抖,“解药!交出解药!否则,我定让你尝遍世间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杜承志的目光掠过裴昭明,似乎对他手中那柄足以致命的利剑视若无睹。
他缓缓抬起那枯瘦的手,指向香案旁边。
那里放着一张小几,几上整整齐齐地备有笔墨纸砚,纸张已经铺开,砚台里的墨汁浓黑如夜。
他不能说话,但他可以用笔谈。
他要用这无声的方式,来倾泻积压了二十多年的血泪。
裴昭明示意侍卫警戒四周,自己则紧紧盯着杜承志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走到了小几旁。
杜承志也站起身,步履异常平稳地走到小几另一边,与裴昭明隔案相对。
他执起笔,那握笔的手指关节粗大,与他瘦弱的身形有些不符。
他蘸饱了墨,在惨白的纸上,落下了第一行字。
烛火在他平静无波的脸上跳跃着,明灭不定,映得他眼底深处那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如同火山岩浆般炽热却又被强行冰封的仇恨,此刻如同鬼火般幽冷地燃烧起来,无声,却足以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