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生物钟准时将陆文渊唤醒。窗外天色微熹,冬日的晨曦尚未完全驱散夜幕的残余。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身旁依旧熟睡的赵晓颖。昨晚她为了完善书稿中关于“媒体监督与司法公正良性互动”的章节,熬到深夜。
厨房里,陆文渊系上围裙,开始了他的“晨间仪式”。先从米柜里量出适量的小米,淘洗干净,加上几颗红枣、一小把枸杞,注入清水,放在灶上小火慢熬。这是他坚持了数年的习惯,为经常饮食不规律的赵晓颖调理肠胃。砂锅里渐渐冒出细密的热气,带着小米和红枣特有的香甜,慢慢氤氲开来。
趁着熬粥的间隙,他利落地洗切配菜——嫩绿的黄瓜丝、橙红的胡萝卜丝、泡发好的木耳丝,再打散几个鸡蛋备用。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条理和专注,仿佛眼前不是锅碗瓢盆,而是亟待梳理的文献资料。
卧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接着是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赵晓颖揉着眼睛出现在厨房门口,睡眼惺忪,头发有些蓬乱,身上裹着厚厚的家居服。“好香啊……”她嘟囔着,像只慵懒的猫蹭到陆文渊身边,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吵醒你了?”陆文渊侧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头发,“粥还没好,再去睡会儿。”
“不了,”赵晓颖摇摇头,深吸一口厨房里温暖的烟火气,“看着你做饭,比睡觉还解乏。”
七点整,小米红枣粥恰到好处地变得粘稠软糯。陆文渊关火,同时另一边平底锅里的鸡蛋饼也正好出锅,金黄喷香,搭配着色彩缤纷的三丝,令人食指大动。
简单的早餐桌上,两人对面而坐。
“今天有什么安排?”陆文渊一边给赵晓颖盛粥,一边问。
“上午去报社开选题会,下午约了政法委的陈副书记做个专访,关于清州这几年‘雪亮工程’在基层社会治理中的应用和成效。”赵晓颖吹着粥上的热气,“你呢?”
“上午两节大课,《行政法与行政诉讼法》,下午指导几个研究生的开题报告,晚上……估计还得跟那个关于‘规范性文件备案审查’的课题死磕。”陆文渊推了推眼镜,“对了,妈昨天打电话,说家里阳台的推拉门有点卡顿,我下午要是结束得早,过去看看。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尽量回。要是专访结束得晚,我给你电话。”赵晓颖夹起一块鸡蛋饼,“这饼火候正好,比我妈烙得还好吃。”
陆文渊笑了:“这话可别让妈听见。”
早餐在这样琐碎而温馨的对话中度过。饭后,赵晓颖抢着洗碗,陆文渊则收拾好公文包,检查了一下今天要用的讲义和资料。七点四十分,两人一起出门,在小区门口一个向左走向法学院,一个向右走去报社,互相道别,融入这座正在苏醒的城市晨流。
这就是他们如今的生活,充满了茶米油盐的平淡滋味。没有惊心动魄的较量,没有生死一线的危机,有的只是各自岗位上的忙碌,和回到小家后的相互依偎。这种平凡,对于经历过风浪的他们而言,甘之如饴。
与此同时,在清州市委宿舍楼,周海书记家。周海难得地在家吃了顿安静的早餐。妻子细心地替他剥好一个水煮蛋,放在碟子里。
“老周,你最近血压有点高,医生开的药可得按时吃。”妻子叮嘱着,又把一小碟凉拌芹菜往他面前推了推,“多吃点这个。”
“知道,知道。”周海笑着应承,喝了一口豆浆,“今天日程不算太满,争取晚上回来吃饭。”
“你啊,每次都说争取。”妻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能准点回来一半次数,我就谢天谢地了。”
周海有些歉意地拍拍妻子的手:“等忙过这一阵……”
“你这话说了多少年了?”妻子打断他,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埋怨,更多的是理解和心疼,“行了,快吃吧,司机该在楼下等着了。”
周海匆匆吃完早餐,穿上外套。走到门口,又回头对妻子说:“对了,阳台上的那几盆花,你多费心照看。”
“放心吧,忘不了。”
门轻轻关上。妻子走到阳台,看着那几盆周海宝贝似的兰花、茉莉,仔细地给它们松土、浇水。她知道,这是丈夫在繁重工作之余,为数不多的放松方式。这些花花草草,是他们这个家里,除了彼此之外,最鲜活的生命气息。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李正峰省长刚刚结束一个早餐会,正坐在驶往省政府的车上。他利用这短暂的车程,闭目养神。秘书坐在副驾驶,小声地汇报着今天的日程安排。
“……上午九点,听取发改委关于一季度重大项目进展的汇报;十点半,会见来自长三角的企业家考察团;下午两点,全省安全生产电视电话会议,您需要做重要讲话;三点半,……”
李正峰闭着眼,“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秘书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了些:“李省长,夫人早上又来电话,提醒您明天是您父亲的忌日,问您是否能抽空回去一趟?”
李正峰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沉默了几秒钟,轻轻叹了口气:“你帮我回个电话,就说我明天下午尽量赶回去,陪母亲吃个晚饭。上午……先安排去陵园。”
“好的。”秘书连忙记下。
位高权重如李正峰,也同样绕不开这些生老病死、家庭伦常的牵绊。父亲的忌日,母亲的期盼,是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也是他作为儿子必须承担的责任。官位再高,在亲情面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儿子。
赵晓颖的父亲,赵老爷子,如今的日子就清闲多了。女儿事业稳定,家庭和睦,他心里那块大石头早已落地。此刻,他正提着一个鸟笼,在公园里和老友们汇合。
“老赵,来了!就等你了!”棋友老王远远地招呼。
“急什么,好饭不怕晚。”赵老爷子不紧不慢地把鸟笼挂在树枝上,里面画眉鸟清脆地叫着。他熟练地铺开棋盘,摆好棋子。
“将军!”没多久,赵老爷子得意地一拍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