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被揉碎的棉团，黏在赤焰洞出口的黑石上，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灰——那不是普通的灰，是火山口飘来的硫磺烬，落在衣领上能闻到股发苦的焦味，沾在皮肤上还带着点细微的灼感。叶辰领着二十多个村民刚踏出洞口，脚下的碎石就“咔嗒”响了一声，他下意识顿住脚，右手摸向怀里的星石佩——玉佩还带着点温凉，没有先前在祭坛时的灼热，可这平静反而让他心紧了紧。先前断后的林澈，面对的那黑斗篷修士骨杖邪力有多狠，他看得清清楚楚：骨杖一敲就能召出邪雾，连岩壁都能蚀出坑，林澈只凭一把陨铁剑，未必能拦太久。
“叶小哥，怎么不走了？”走在最前面的张老丈拄着根枯木拐杖，停下来回头看，拐杖头的树皮都磨掉了，露出里面的白木芯，杖身上还缠着几圈旧布条，是之前赶路时磨破了手，临时缠上的。他怀里揣着个蓝布包，边角都洗得发白，里面是给孙子阿明留的半块麦饼，刚才在洞里被邪雾呛得直咳嗽，现在脸色还泛着点灰，却还是伸手扶了扶身边的妇人——那妇人怀里抱着个三岁的孩子，孩子小名叫念念，还在抽噎，小脸蛋上挂着泪痕，连手里攥着的布偶兔子都沾了火山灰，耳朵上的线头都快磨断了。
“等林兄弟。”叶辰往洞口方向望了望，雾气里隐约能看到晃动的黑影，还有金属碰撞的“叮叮”脆响，那是陨铁剑和弯刀相撞的声音，“他断后，得等他跟上来再走，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后面。”
秦霜扛着玄铁斧走在队伍最后，斧柄上的红绸带被风吹得飘起来，上面还沾着点石室锁的铜屑，是刚才劈开石室门时蹭上的。她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攥紧斧柄，指节都泛了白：“那黑斗篷老东西要是敢追出来，我一斧子劈了他的骨杖！先前他躲在祭坛后面放冷箭，像个缩头乌龟，这次让他尝尝硬碰硬的滋味，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话音刚落，洞口的雾气突然被一股邪风卷开，林澈踉跄着冲了出来，陨铁剑拄在地上才没摔倒，剑刃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却裹着层淡黑色的邪雾，看着格外刺眼。他左边脸颊的伤口还在流血，血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落在胸前的矿工服上，晕开一片暗红色的印子，连睫毛上都沾了点血珠，眨眼时都得忍着疼。一甩剑，剑身上的邪雾就“滋滋”响，溅在地上的黑液瞬间蚀出几个小坑，坑里还冒着细弱的黑烟：“那老东西邪力太邪门，骨杖能吸周围的邪雾补自己，我劈了他两剑都没伤到要害，拦不住太久，他后面还跟着三个黑衣修士，手里的刀都裹着邪力，快带村民往老井走，再晚就被追上了！”
苏禾跑得最快，她从行囊里掏出个绣着草药图案的布包，是用粗麻布缝的，上面还绣着几株淡绿色的艾草，里面是特意给林澈准备的止血药——用星蕴草和止血藤捣成的泥，还裹着松针保持湿润，怕在路上干掉。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撩开林澈的衣领，避开伤口周围凝结的血痂，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先把药敷上，这药能防邪雾入体，之前给你的时候跟你说过，沾了邪雾的伤口不处理会烂的，到时候连剑都握不住。”
林澈疼得龇牙，却还是配合地低下头，任由苏禾把药泥敷在伤口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来不及细敷，随便抹点就行，那老东西鼻子灵得很，肯定能顺着邪雾追过来，别在这耽误时间！”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黑斗篷修士的怒喝，声音像刮过石板的砂纸，又尖又涩，还带着股邪异的沙哑：“跑！我看你们能跑到哪去！焚天灵钥碎片在你们手里，今天谁都别想走！把碎片交出来，我还能饶你们一命！”
众人回头，就见黑斗篷修士踩着邪雾追了过来，骨杖在地上拖出一道黑痕，像是被烧过的印记，杖头的骷髅头泛着绿光，眼窝和嘴巴里不断喷出淡紫色的邪雾，雾里还裹着细碎的黑丝，落在地上就变成小虫子似的，爬了两下就消失了。他身后跟着三个黑衣修士，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手里的弯刀都裹着邪力，刀身泛着诡异的黑芒，跑起来时脚步声又重又急，像是要把地上的碎石都踩碎。
“你们带村民先走！”叶辰把焚天通行牌塞进张老丈手里，铜牌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边缘被磨得光滑，“老丈，你知道密道的位置，先带大家去老井，搬开第三块石板就能进，那石板快就跟上来！”
张老丈攥紧通行牌，铜牌的温度透过布包传过来，烫得他手心发暖，他重重点头，拐杖往地上顿了顿：“你们小心！我在密道里等你们，要是实在拦不住，别硬拼，保命要紧！”说完，他领着村民往青风村方向跑，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不少，妇人抱着念念跑在中间，一只手护着孩子的头，怕被路边的树枝刮到，被救的少年阿明——张老丈的孙子，手里攥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刀把上缠着他自己编的红绳，跑几步就回头望一眼，却还是咬着牙跟上队伍：“叶小哥！林大哥！你们一定要跟上来！我还等着听你们讲外面的故事呢！”
“放心！”秦霜挥了挥玄铁斧，斧刃劈出一道红光，像道小闪电，逼退扑过来的邪雾，“你们先跑，我来开道，谁敢拦路，我一斧子劈了他！”
黑斗篷修士见村民要逃，气得骨杖往地上一戳，杖头的骷髅头突然张大嘴巴，瞬间射出三道黑色的邪箭，箭尖还冒着青烟，带着股刺鼻的腥气，直逼跑在最后的妇人——那妇人怀里还抱着念念，根本没力气躲开。“想带村民走？没门！献祭少了人，灵钥怎么激活！”
“小心！”叶辰掏出腰间的短刀，刀身泛着银光，是之前在镇上铁匠铺打的，锋利得能削铁，他迎着邪箭冲上去，短刀劈在邪箭上，“当”的一声脆响，邪箭被劈成两半，落在地上就变成黑灰，连点痕迹都没留下。可另外两道邪箭没被拦住，直奔阿明的后背——阿明跑得急，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林澈反应最快，陨铁剑横在阿明身后，邪箭撞在剑身上，震得他胳膊发麻，伤口刚敷的药泥都被震掉了些，又开始流血：“阿明，快跟你爷爷走！别回头！我们没事！”
阿明咬了咬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加快脚步追上队伍，远远地还喊：“林大哥，你别受伤！我给你留了麦饼！”
黑斗篷修士见邪箭没伤到村民，更怒了，他抬手一挥骨杖，周围的邪雾突然聚成一团，像朵黑色的乌云，慢慢变成一只巨大的黑雾手，手指上还缠着黑丝，朝着叶辰抓过来：“拿命来！坏我大事，今天就让你葬在这！”
“叶辰小心！”秦霜冲过来，玄铁斧对着黑雾手劈下去，红光与黑雾撞在一起，“砰”的一声炸响，黑雾手被劈散，却有不少黑丝缠上了秦霜的胳膊，像细小的虫子在爬，她疼得皱眉，伸手把黑丝扯下来，胳膊上已经留下几道红痕，还在慢慢往周围扩散：“这邪雾还能缠人！沾在身上又疼又痒，跟被火烧似的！”
苏禾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是用白瓷做的，上面刻着个“苏”字，里面是用清露草熬的药汁，熬了整整一夜，专门用来解邪毒的。她扔给秦霜：“把药汁抹在伤口上，能解邪毒！我熬了两瓶，专门防这个的，你小心点，别让邪雾再沾到身上！”
秦霜接住瓷瓶，拔开塞子就往胳膊上倒，药汁刚碰到红痕就“滋滋”响，像热油浇在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却还是咧嘴笑：“管用！这药汁够劲！抹上去瞬间就不疼了，等会儿我得跟你学学怎么熬，以后碰到邪雾也不怕了！”
林澈擦了擦脸上的血，用袖子蹭掉睫毛上的血珠，陨铁剑指向黑斗篷修士，剑身上的红光越来越亮：“老东西，有本事冲我来，别欺负村民！先前你在祭坛后面躲躲藏藏，不敢出来，现在敢不敢跟我正面打？别只会用邪雾和冷箭，算什么本事！”
黑斗篷修士冷笑一声，兜帽下的眼睛泛着绿光，像两盏鬼火：“毛头小子，也敢跟我叫板？我抓村民是为了献祭，激活焚天灵钥，这是天大的事，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你们坏我大事，今天都得死在这，一个都跑不了！”他说着，骨杖往地上一敲，周围的邪雾突然开始旋转，像个巨大的黑色漩涡，里面还裹着细碎的黑刃，闪着寒光，被卷进去肯定会被割成重伤，连骨头都剩不下。
“快退！”叶辰拉着秦霜和林澈往后退，避开漩涡的范围，脚下的碎石被漩涡的吸力带着往中间滚，“这漩涡能吸人，还带黑刃，别被卷进去！退到那块大黑石后面，漩涡转不过去！”
三人退到一块一人多高的大黑石后面，漩涡追着他们转，黑石被漩涡碰到，瞬间就被蚀出一层灰，像被风化了几十年似的，簌簌往下掉。秦霜喘着气，往手心抹了点药汁，防止邪雾沾上来：“这老东西邪术太多，硬拼不行，我们耗不过他，得想办法绕开他，跟村民汇合，只要进了密道，他就找不到我们了！”
“我有办法。”苏禾突然开口，她从行囊里掏出一把晒干的驱邪草，草叶是淡绿色的，还带着股清香，是之前在青风村采的，特意晒干了带在身上，就怕遇到邪雾，“这草能烧散邪雾，我之前试过，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烧起来，邪雾一碰到烟就会散，我点燃它，你们趁机往老井跑，我来断后，你们别担心我，我有药汁，邪雾伤不到我！”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叶辰立刻反对，眉头皱得紧紧的，“那老东西要是对你下手怎么办？要走一起走，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没时间争了！”苏禾掏出火折子，是用芦苇杆做的，点着后冒着橘红色的火苗，“啪”的一声吹亮，点燃了驱邪草。干草燃烧的“噼啪”声响起，一股清香散开，周围的邪雾瞬间往后退，像见了猫的老鼠，连黑色漩涡都慢了下来，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在原地，慢慢散成了淡黑色的烟雾。“快！这草烧不了多久，最多半炷香的时间，你们赶紧往老井跑，我点燃剩下的驱邪草，再拦他一会儿，很快就跟上来！”
林澈立刻拉起叶辰的胳膊，往老井方向跑：“走！先跟村民汇合，苏禾有药汁，不会有事的，我们在密道入口等她，不能让她一个人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