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桶浑水被严控,每人每日仅能分到一口,润泽干裂渗血的唇舌。腥臊的兽肉缺盐少味,食之腹痛,反成负担。
夜深人静时,压抑的啜泣与低沉的争执开始蔓延。
“……交出去吧…把那丫头交出去…或许…或许能换条活路…”一妇人带着哭腔的嘶哑低语在黑暗中响起,充满恐惧与挣扎。
“放屁!”刘老栓的低吼立刻反驳,却难掩虚弱,“没有李丫头炼的药,王道友和多少伤重的弟兄早挺不住了!交人?那是自断股肱!”
“可不交…大家都得死…娃…娃快渴死了啊…”妇人的哀泣更显绝望。
争执声渐低,唯余令人窒息的沉默与粗重的喘息。
守墓老人靠坐于叶辰所在的石室外,眼帘低垂似寐,但那紧攥拂尘、指节发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未出声呵斥,饥与渴是比任何强敌都更残酷的刽子手,正从内部缓缓碾碎他的宗门。
石室内,李丫头听着外界隐约的纷争,小脸煞白。眼前那碗暗紫色诡异药液与仅存的石乳苔粉末,重若山岳。她紧咬下唇,几欲咬出血来。恐惧与巨大的负罪感几乎将她吞噬。
王姓修士依旧如铁塔般钉守门前,但其周身流转的剑意不复往日凝练,伤疲交加,令这柄最后的锋刃亦暗生锈迹。
赵坤甚至未曾再现身。
他便以这最残忍、最节省的方式,无声地收紧套在天衍宗颈项的绞索。无需强攻,只待其自行崩溃。
夕阳泣血,将废墟浸染得一片凄艳。
守墓老人缓缓抬眼,望向西方那血染般的天际,嘶声自语:“…第二日了…赵坤…你还有多少狠毒手段…”
废墟死寂,无人应和。
唯有朔风过野,呜咽声中,似夹杂着一丝来自远方的、若有若无的狞笑。
(第五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