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假设，人类文明即将面对一场足以将其存在彻底抹去的浩劫。你会作何选择？是向那些被视为‘更高存在’的神明祈求庇护，以换取可能的延续？还是……冒着文明彻底断绝的风险，赌上人类自身的一切，依靠自己的力量放手一搏？”
林秋微微蹙眉：“赞达尔先生，为何问我？对于仙舟人而言，在生死存亡之际祈求帝弓司命的星矢，并非耻辱。只要我们能承担‘流星’落下的代价……”
赞达尔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我所言的‘更高存在’，并非指那些星神。准确地说，我从不认为星神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存在。他们与我们一样，都只是行走在各自‘命途’之上的旅者。区别只在于，他们比我们……走得更远，看得更广罢了。”
林秋的困惑更深了：“星神之上的存在？恕我直言，我对祂们的存在一无所知，更无从知晓祂们的行事逻辑与准则。在缺乏关键信息的情况下，我无法对此做出草率的选择和判断。”
“草率吗？”赞达尔的身影在数据流中似乎闪烁了一下，“但宇宙的运转，浩劫的降临，需要做出的抉择，并不会都等你准备好所有的答案。时间……并非总是站在思考者这边。”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种预言般的缥缈，“不过，不必现在就争论出结果。总有一天，‘你们’会亲眼见证其他文明，在面对同样的问题时，做出他们的回答。也总有一天，‘你们’也必将站在同样的命运岔路口。那时，‘你们’的选择，将决定这个宇宙……最终的结局。”
林秋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迦勒底休息室柔和的夜灯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额角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早就不会做梦了。或者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梦魇。
他害怕梦到授业恩师失望的眼神，梦到父母倒在血泊中的面容，梦到那些因他而死的人，那些他没能拯救的人……他林秋并非脆弱之人，但他深知魔阴身的恐怖。那些潜藏的疯狂种子，任何一丝情绪的巨大波动都可能成为诱因。
他绝不允许自己沉溺于过去的幻影，哪怕只是一场梦带来的伤感与软弱，他都要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
但刚才的梦……如此清晰，如此理性，又如此沉重。
“或许。”他眼神微凝，“我杀死的，是原来那具身体的‘梦魇’。而这具新的身体……经历了黑泥的灌溉，受过药师的赐福，早就和原先那具身体没有关系了。之前没有做梦，或许只是……没有梦而已。”
他转头看向床头的电子钟：凌晨三点。
窗外，迦勒底基地外是漆黑的冰原，只有基地的灯光在无边的黑暗中划出一片孤岛。
林秋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他走到窗边，凝视着那片无垠的黑暗与星辰，再无半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