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周文龙这种人,不能来硬的。”王满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世故,“下次您再去检查,别一个人去,带上文书,再带个懂行的技术员。要是再碰上他强迫生病的人干活,您别直接批评他,让技术员上去,指着那水渠或者梯田说,‘这地基没夯实,边坡太陡,一下雨准垮,白白浪费了劳力’。
您就以‘保证学大寨工程高质量’为由,下令调整劳力,让累病的回去休息。他周文龙还能说保证质量不对?”
“另外,”王满银凑得更近,“您可以在冯主任面前,主动表扬周文龙,就说他组织劳力有能力,干劲足。然后提议,把试点高产田的任务交给他负责。把他架到火上,让他也得为实实在在的产量操心,分散他跟您作对的精力。这叫……分化瓦解。”
田福军听着,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开,他拿起茶缸喝了一大口水,仿佛那水里有什么提神醒脑的灵药。
“还有啊,福军叔,”王满银继续说,“‘大概工’太挫伤积极性了。咱们可以在试点地方,悄悄搞‘定额包工’。
比如修水渠,挖一方土给多少工分,修一米田埂给多少工分,干完验收合格,立马兑现。干得好、干得快就多拿工分。
对外,还说是‘自报公议’,评工分,但实际按定额来。这样社员有了奔头,效率自然上去。只要产量和工程实效出来了,冯主任是盯着成绩的,也挑不出毛病,毕竟工分制度本身没变,还是集体那套。”
田福军猛地一拍炕桌,震得茶缸都晃了一下:“好!满银,你这脑子!真是钻到缝缝里都能想出办法来!”
他激动地站起来,在炕前狭小的空地上踱了两步,“避其锋芒,抓其要害,稳扎稳打……对,对!就是这么个道理!”
他重新坐下,抓住王满银的胳膊,用力摇了摇:“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先选一两个最困难、最不起眼的村子试点,把这几条揉进去干。等有了成效,留下了实实在在的数据,我再去找地委的老领导汇报!不告状,只汇报‘优化学大寨方法’的成果。到时候,事实胜于雄辩!”
王满银点点头:“对,用成绩说话。到时候,说不定还有领导要来参观,您就安排他们去看试点村,让社员们用满圈的鸡鸭、满仓的土豆说话。
上面点了头,冯主任那边,自然就好说话了。您还可以在常委会上主动让一步,比如同意保留一两个面子上的学大寨样板工程,用来应付检查,换取他对试点项目的默许。”
田福军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拿起那半瓶五粮液,又给自己和王满银倒上:“满银,来,再喝一点!你这番话,值千金!你比我这死脑筋强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