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亭对政治活动充满热情,积极响应上级指令,执行力强,能敏锐捕捉田福堂的心思,在很多事情上为田福堂出谋划策,帮助田福堂解决了不少难题,帮田福堂对付金家那些和他不对付的人。
自从他家大女子孙卫红和二娃娃孙卫军去上学后,家里少了一个挣工分的,贺凤英想偷懒也偷不成,每天村妇女主任会上门来监督她这个思想落后分子上工,至于贺凤英还想明年竞争妇女主任的事,想都不要想。
而家里还有个三岁的小娃孙卫兵,孙玉亭只得占空看着,结果挤占了他去村委看报纸,和去公社开会的时间。
就他家两公婆的德行,没饿死娃娃,都是他哥托看底。
今天上门借钱借粮这事,本不是啥大事,但如今他田福堂有些不愿意了,不是说他缺这点钱粮,他田福堂顿顿白面都吃的起,他看重的不是这点东西,看重的是孙玉厚的态度。
现如今,玉厚老哥都没管,他却借,这算啥事!何况……。
他刚要开口说些啥,院坝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自家婆姨惊喜的吆喝声:“哎呀!是“叶”回来啦!少安呐,可辛苦你哩!”
接着是儿子润生欢快的声音:“姐!少安哥!”
田福堂精神一振,也顾不得听孙玉亭絮叨了,把烟袋锅往炕沿上一磕,起身就往外走。孙玉亭见状,也赶紧跟了出去。
田福堂和孙玉亭两人出了窑。就见院坝上,田大婶正拉着少安的胳膊问长问短,唾沫星子飞得老高。
润叶红着脸,从车后篓里抓出一把水果糖,分给那些跟着跑来的半大小子,孩子们手忙脚乱地抢着,刚才编顺口溜的劲头早没了,只剩嘴里的甜丝丝。满口润叶姐,润叶姐叫的欢实。
润生则摸着自行车的车把,眼睛亮晶晶的,手痒得厉害——这是二爸的车,他偷偷骑过两回,瘾还没过去呢。
田福堂一出来,目光就先落在了女儿润叶身上,见她脸蛋红扑扑的,眼神清亮,心里先是一宽。
随即,他又看向孙少安,这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愣。
“福堂叔,二爸。”少安先开了口,把手里的大布兜往胳膊上提了提。
田福堂眯着眼打量他,几个月不见,这往日熟悉的后生似乎变了些。
身上那股子终日劳作留下的、洗不掉的黄土气息淡了不少,
脸色也不像从前那般黝黑粗糙,竟透出些读书人的净顺。眉眼间那股庄稼人的倔强和韧劲还在,却又多了几分沉静和思索的痕迹,眼神比以往更加亮堂,也更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