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粮员走了过来,拿着那根一头带槽的铁钎,走到罐子村的粮车旁。他随手在几个麻袋上拍了拍,然后猛地将铁钎刺进一个麻袋,迅速抽出,槽里带出些麦粒。
他把麦粒倒在手心里,拨弄着看了看色泽、饱满度,又捏起几颗扔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咬。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嘴。
只见他眉头皱了皱,噗一口将麦渣吐在地上:“这一车,就这一袋不行!潮气还没退尽!拉回去,再晒两天!”
“同志,同志,”王满仓赶紧上前,陪着笑脸,递上一根烟,“你看,这都晒了好几天了,路上又远……通融通融?”
验粮员看都没看那烟,脸一板:“这是规矩!谷子,糜子的水分不超过14.5%,我说的那几袋明显不达标。
潮粮入库,发了霉谁负责?把那袋拉下来,其他的拉去过秤,别挡道!”
王满银心里“咯噔”一下,看向那边己有几袋被点名拉下来的谷子,是孙老汉那组负责晾晒的。
孙老汉脸涨得通红,张嘴想争辩什么,被王满仓用眼神制止了。
“行,我们拉回去晒!”王满仓咬着后槽牙,挥手让几个后生把那几袋“不合格”的谷子搬下车。
王满银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知道,这几袋麦子拉回去,意味着孙老汉他们好几天的辛苦白费了,还得再折腾一遍。
但这交公粮的规矩,就像这黄土高原上的梁峁,硬邦邦的,没半点商量余地。
剩下的麦子终于验过了关。过秤、入库又是好一番折腾。
粮仓里,高大的粮囤直顶到房梁,交粮的农民们扛着沉重的麻袋,踩着颤悠悠的跳板,一步步往上挪,把金黄的谷子倒进囤里。每倒一袋,心里就好像踏实一分。
当王满仓从粮站会计手里接过那张盖着红戳的公粮入库单时,日头已经偏西了。
他长长舒了口气,像是打了一场大仗,脸上虽然疲惫,却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
“走,回家!”王满仓挥了挥手,招呼着疲惫不堪的村民们。
王满银和知青们说笑着,准备往双水村走,街口方向突然传来喊声,叫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