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田福军家这几孔窑洞里,有人睡得沉稳,有人却辗转反侧。
…………
第二天上午,原西县农技站那土墙大门旁的老槐树下,润叶已经站了快一个钟头。他是请了假过来等的,怕错过了少安哥一行人,她不时踮脚朝土路尽头张望,手心因为紧张和期待,微微有些出汗。
终于,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汗水和尘土气息的风,裹挟着“叮铃哐啷”的自行车声,由远及近。两辆自行车,四个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打头的,正是那个她盼了一上午的、黝黑结实的身影。
“少安哥!”润叶忍不住喊出了声,快步迎了上去。
车轮碾过滚烫的土路,停在农技站门口。少安看着迎面跑来的润叶,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被太阳晒得发亮的牙齿:“润叶?你咋在这儿?”
“我……我估摸着你们该到了。”润叶喘了口气,脸上红扑扑的,目光扫过兰花,笑着打招呼,“兰花姐,你这身衣裳真好看。”
兰花被夸得不好意思,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拉着润叶的手:“润叶,你等久了吧?这大日头晒的。”
王满银支好车子,嘿嘿一笑:“你就是少安口中,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润叶妹子,长的可真水灵,怪不得少安在我们面前吹牛,说有个漂亮妹子在县城里读书,他没有说大话,的确俊”
润叶被说红了脸,扭捏着不好意思!
而孙少安更是目瞪口呆,被姐夫王满银这胡言乱语惊得不知所措“姐夫,你胡咧咧.啥,我嘛时说过……!”
“怕甚丑,有个这么漂亮的青梅竹马还丢你脸了不成。”王满银出口打断孙少安的自辩,然后温声向田润叶问“润叶妹子,你是等少安,还是?”
田润叶回过神来,忙回话:“满银哥,我二爸说让你们下午去他家,说市局那个武科长也在。”
刘正民用袖子抹了把汗,看了看日头:“也好,时间还早,我们先去吃个饭。”
王满银:“那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们先进去洗把脸,再说。”
几人说说笑笑,往农技站里走。太阳正烈,门口那棵老槐树的叶子被晒得打卷,蝉鸣一阵高过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