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正坐在窗边的案前,手里拿着一卷她未收好的花笺,指尖轻轻摩挲着笺上的字迹。
他依旧系着那截雪白的绸带,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紫眸,身姿挺拔如松,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在地面投下修长的影子,仿佛早已在这儿等了许久。
“你怎么会在这里?”
绮梦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青梧听到她的声音,缓缓抬眼。
虽隔着一层白绸,绮梦却莫名觉得,他的目光正精准地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他将手中的花笺轻轻放在案上,指尖在笺角顿了顿,声音清冽如泉,却裹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这么不想见到我?”
绮梦鼻子轻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他明明覆着白绸,看不见表情,可这语调、这语气里的纵容与探究,却和那日在小院失控时格外相似,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她定了定神,挺直脊背,语气恢复了不卑不亢。
“帝君有何贵干?绛书殿是我的居所,帝君不请自来,未免有失妥当。”
青梧低笑一声,那笑声落在满殿花香里,竟带着几分暖意。
他起身走到绮梦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那股冷香愈发清晰。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间的桃花钗,动作温柔得不像。
“我来,自然是为了帮你。帮你……解除那桩让你心烦的婚约。”
绮梦猛地抬头,撞向他白绸下的目光。
虽看不见那双紫眸,却能感受到那道视线里的灼热与了然,让她心头一紧,眼底瞬间漫上警惕。
“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
青梧的指尖停在桃花钗上,没有移开,语气里的蛊惑像温水般漫上来,“我以为,你那晚就心动了。”
“明明你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这话打破了绮梦刻意维持的平静。
她往后退了半步,想躲开他的靠近,却被他轻轻扣住了手腕。
他的力道很轻,却让她挣不开。
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烫得她手腕发麻,也让她瞬间看清了他的心思。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青梧离开后,绮梦将绛书殿的书卷花笺仔细收妥,可心头却存有疑虑。
她本以为这事还要拖上许久,却没料到半个月后,一道天帝谕令突然送到了花界,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花主,天帝谕令,命您半月后随帝戎君上一同下凡历劫,以稳固仙基、修补花界与天界的盟约。”
传讯仙官捧着鎏金卷轴,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微妙的试探。
绮梦她自然知道历劫的规矩——神位稳固、修为深厚者无需历劫,可她接替先花神之位时年仅四千岁,若论实打实的修为,确实够不上六界公认的花神水准,天帝以稳固仙基为由让她历劫,倒也说得过去。
可为什么要和帝戎一起?
她坐在花神殿的主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镇灵花盏,眼底满是困惑。
帝戎刚历劫失败,按规矩本该独自重历,如今却要拉上她,这实在不合常理。
是天帝想借历劫缓和他们的关系?
还是天后又在背后谋划着什么?
亦或是……这和青梧有关?
“花主,这历劫之事……”云茶夫人站在一旁,眉头拧得紧紧的,“帝戎那性子,连自己的劫数都能篡改,您若跟他一同下凡,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
绮梦抬眼看向她,又想起半月前青梧在绛书殿的话,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这就是青梧说的“帮忙”。
让她和帝戎一同历劫,既能避开眼下婚约的僵局,又能在劫中看清帝戎的真心,甚至……找到让他主动退婚的契机。
“我知道了。”
绮梦深吸一口气,将卷轴合上,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坚定,“替我回禀天帝,半月后,我会准时在南天门与帝戎汇合。”
云茶夫人还想劝阻,却被绮梦抬手打断:“放心,我自有分寸。”
半月后,南天门。
帝戎穿着一身素雅的青衣,褪去了往日的龙纹锦袍,脸色却依旧带着几分沉郁。
他看到绮梦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没主动开口,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绮梦也没说话,只是跟在他身后,随着引路仙官走向轮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