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之前的情报,他精准地找到了沈梦溪位于军营旁的值守房。轻微的叩窗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已卸下戎装、正欲歇息的沈梦溪瞬间警觉,握住了枕边短剑。“谁?”
窗外是刻意压低的、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沙哑嗓音:“是我,苍珏。”
沈梦溪心中剧震,难以置信。她迅速开窗,只见月光下,苍珏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夜行衣,发丝微乱,眉眼间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焦虑,但那双眸子,依旧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她。
“苍珏殿下!你怎能亲身犯险?!”她急忙侧身让他跃入,随即关紧窗户,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会面而怦怦直跳。此处虽是胤朝地界,但若被人发现苍国摄政王深夜潜入她房中,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紧迫,顾不了许多了。”苍珏靠在墙边阴影里,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朝堂上的情况,你们应该知道了。我虽名为摄政王,但苍玥的人处处掣肘,国库空虚,西部拥兵自重。我不敢,也不能轻易开启内战,否则苍国必伤元气,苦的还是百姓,西域更会趁虚而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我需要破局!云琮……胤朝,在此刻究竟是何态度?能否……在商贸,尤其是在粮草、军械原料这类敏感物资上,给我一些隐秘的通道?或者,至少,在边境线上,做出一些姿态,让苍玥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妄动?”他将自己最迫切的需求和盘托出,目光灼灼地等待着沈梦溪的回应。
看着他眼中的血丝和眉宇间深切的忧虑,沈梦溪压下心中的波澜,将云琮早已交代的话清晰转达:“越王殿下曾让我转告您,胤朝乐见一个稳定、与胤朝交好的苍国。在当前形势下,胤朝会保持中立,不会公开支持任何一方,但也绝不会坐视西域势力搅乱苍国、威胁胤朝东境。若殿下需要,在商贸,尤其是关乎民生物资及某些‘特殊’物品上,胤朝可在不直接介入内政的前提下,提供有限度的、隐秘的支持。前提是,殿下需展现出能够稳定局面的能力和……价值。越王殿下特别强调,需谨防西域与西部勾结。”
这番话,如同久旱后的甘霖,让苍珏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云琮的态度,虽未承诺直接军事介入,但“中立”、“有限度隐秘支持”以及针对西域的警告,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定心丸和潜在助力。
“我明白了。替我多谢越王殿下。这份情义,我苍珏铭记于心。”他郑重说道,随即目光落在沈梦溪脸上,语气柔和了些许,带着担忧,“此地虽为胤朝军营,但各方眼线众多,你……万事小心。”
“我会的。殿下你……也要保重自身。”沈梦溪轻声回应。
苍珏定定地看着沈梦溪,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冰凉坚硬的玄铁指环塞入她手中。“这个你留着。是我麾下暗卫的最高信物,见此物如见我本人。若有万分紧急、关乎性命之事,可持此物到任何一处有‘苍鸟衔枝’标记的商铺,自会有人不惜一切代价助你。”他语气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就当是……替我保管。见它,如见我平安。”
沈梦溪握着那枚带着他体温和沉重托付的玄铁指环,看着他眼中深沉而复杂的情意,最终点了点头。“……好。殿下务必珍重。”
“我必须立刻返回王都,不能久留。”苍珏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入灵魂深处,随即不再犹豫,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便自窗口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茫茫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梦溪关好窗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许久才平复了狂跳的心。手心中的玄铁指环硌得她生疼,那枚温润的玉佩亦残留着他的气息。这次短暂而危险的边城密会,不仅为身处漩涡中心的苍珏带来了一线生机和来自强大邻国的潜在支持,也将他们两人的命运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然而,苍国王都的僵局能否打破,西域的阴影是否会降临,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权力棋局中,情感成了最不确定,却也最动人的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