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英子看着他那毫无防备、全心信任的笑容，心里猛地一抽，几乎要放弃那个刚刚下定的决心。但母亲的话语和那些被勾起的焦虑，像潮水般再次涌上，将她那片刻的心软压了下去。
她走到沙发边，没有像往常一样投入他的怀抱，而是在他旁边坐下，双手有些紧张地交握着，斟酌着开口：“方一凡，我们……聊聊吧。”
方一凡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异样，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坐直身体，关切地问：“怎么了英子？脸色这么严肃？跟妈吵架了？还是婚礼有什么事？”
“不是婚礼的事。”乔英子摇摇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手指，鼓足勇气，按照母亲教导的“话术”，轻声说道，“是……是关于我们以后的日子。我在想，我们马上就要正式组建家庭了，以后用钱的地方会很多，买房、买车，还有……以后的孩子。我觉得，我们应该对家里的财务有个更……更清晰的规划。”
方一凡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当什么事呢，就这啊？没问题啊！你想怎么规划？是不是看中哪个楼盘了？想买套新房子？还是想换辆车？你说，老公全力支持！”
他显然没理解英子话里的深意，还以为她只是有了什么具体的消费计划。
乔英子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合理：“我的意思是……以后家里大的开支，我们肯定要一起商量。但是，日常的管理，比如……你的收入，还有我们的存款，是不是……由我来统一管理会比较合适？我可以做预算，记账，这样更能攒下钱，也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浪费。”
她终究没敢直接说“把你的钱都交给我”，而是用了“统一管理”、“做预算”这样相对温和的词语。
方一凡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眨了眨眼，似乎花了点时间才消化掉英子话里的意思。他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困惑，最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英子……你……”他顿了顿，试图理解，“你的意思是，以后我赚的钱，都交给你管？我花钱……需要跟你报备？”
乔英子被他直白的反问弄得有些窘迫，但想到母亲的叮嘱，她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补充道：“也不是说报备那么严重……就是，我们一起为未来打算嘛。你看，像你这次买婚纱，虽然我很感动，但八十万毕竟不是小数目，如果我们有更系统的规划，也许可以……更理性一些。”她不知不觉间，把母亲对那八十万的“担忧”也带了出来。
方一凡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英子话语里那一丝不寻常的“规训”意味，这不像他认识的、那个独立有主见的乔英子会突然主动提出来的要求。
他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和微微紧绷的身体，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他沉默了几秒钟，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然后，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英子，你老实告诉我……今天你妈叫你回去，单独跟你谈的，就是这个‘经济规划’的问题，对吗？”